家里还是没有油灯,但今晚天气晴朗,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层一层从月亮上不断飘过的云纱,窗子被打开,月光洒进屋里,楚绍看见楚酒酒的肩膀在抽动,他拧眉坐下,掰着楚酒酒的肩膀,让她起来。“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楚酒酒不愿意起身,她就这么趴在床上,死活不抬头,过了几秒,闷闷的声音从她胳膊底下传来,“我没事。”还没事呢,哭腔都出来了。楚绍更着急了,他问:“村里人欺负你了?到底是谁,你说啊。”他根本想不到韩生义身上去,倒是那些平时看不起牛棚、看不起他和他妈的人,被他从脑子里过了一个遍。从楚酒酒这里问不出结果,楚绍霍然起身,“我去找韩生义。”被欺负这种事,有一就有二,如果没有当场反抗,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楚绍以前怕被赶出村子,所以基本不反抗,现在他宁愿流浪,都不想让楚酒酒经历和自己过去一样的事情,怒意从胸腔酝酿,楚绍大步往外走,突然,楚酒酒坐了起来。“你不许去!”“我跟他绝交了!你不许再跟他说话,不许!”楚绍:“……”他一只脚还停留在半空中,沉默一秒,他转过身,“……绝交?”楚酒酒脸上有泪,不过最伤心的时候已经过去,现在她的情绪是愤怒远大于难过,她坐在床上,一双小拳头愤恨的砸着床板,“对!我再也不理他了,以后看见他我就绕道走,你也不许理他,你要是理他,我也跟你绝交!”楚绍麻木的看着她。看她精神这么好,楚绍就知道,她没什么事。虽说孩子吵架是很正常的事,但楚酒酒吵架的对象是温吞稳重的韩生义,楚绍感觉挺匪夷所思的。还有,绝交这两个字,真的能和韩生义挂钩吗?噗,好幼稚。……其实楚酒酒不说这些,楚绍和韩生义也不会有交集,他俩在一个村子生活了两年,两人愣是一句话都没说过,可见他们有多么的不来电。不过,对着愤怒的孙女,他还是意思意思,敷衍了两句,“好,我不理他。绝交也好,我本来就不赞成你们俩一块玩,你一个小姑娘,总跟在他屁股后头算怎么回事,既然你俩绝交了,以后你就别再去找他了,村里有那么多小女孩呢,你跟她们玩不是更好。”楚酒酒一声不吭的听着,几乎从头到脚都写着生气二字,一看就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楚绍默了默,想起一个事,他问:“吃的送到他家了?”楚酒酒生气的嗯了一声。“说没说这是咱们家送的谢礼?”楚酒酒又生气的嗯了一声。楚绍这才放心了,“那就好,他帮了你,咱们送点东西过去,就算把人情还上了,以后你不欠他的,他也不欠你的。”楚酒酒耳朵动了动,一句十几分钟前才听到的话瞬间在脑海里重播出来。——谢礼我收下了,这样就算两清了,行吗?楚酒酒呼吸一滞,半秒之后,她蹭的跳起,站在床上,她对楚绍怒目而视,“你们都是大坏蛋,我再也不理你了!绝交!”楚绍:“……???”他有说错什么吗?——小孩子气性大,忘性也大,第二天醒过来,楚酒酒就把要跟楚绍绝交的事情忘了,一早上起来,又给楚绍熬了一锅蜜枣粥,送他出门的时候,跟个小媳妇一样,还不忘了叮嘱他下工早点回来。跟楚绍绝交的事情被她选择性忘得一干二净,跟韩生义绝交的事,楚酒酒可是记到了骨子里,家里没柴了,楚酒酒出去捡的时候,正好遇上韩生义,她原本散漫的目光立刻定住,随后,又被她冷淡的收回来,目不斜视的从韩生义面前走了过去。韩生义垂着眸,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根本不认识她,演技比楚酒酒可是好太多了。一个在山脚下捡柴,一个在菜地里发呆,没一会儿,远处传来大喇叭的声音,大队长在喇叭里声嘶力竭,力求调动起每一个村民的积极性。楚酒酒蹲在地上听了一会儿,发现实在听不清,她就放弃了,抱着捡到的几根柴火往回走。木匠师傅们快来了,她得快点回去。楚酒酒忙得很,很快就把韩生义忘到了脑后,韩生义却是闲得要命,而人一闲下来,就有很多时间用来思考了。菜地的活都干完了,韩生义坐在这除了抓虫子,就是发呆。他劳动得不到工分,而他的名字又不在正式的牛棚人员名单上,大队长不好意思让他跟着去累死累活的割稻子,所以大家都热火朝天忙着的时候,他就还是待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