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能护好自己的发妻、手足、爱子,便连三洲之地也无法收复。而手足遗孤又接连遭难,这一切种种无不化作把把利剑直刺他的心。他成了手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却永远活在过去的痛苦中,稍有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这些年来,他身心投于政务不敢懈怠,惟此以暂忘心中之痛,他也越发看重陆玄钰,甚至一度将陆玄钰视作他活下去的动力。亲人无法留护,誓言难以实现,他的人生又有何成功可言,有的,不过是无尽的痛苦。内心无法平静的永德帝最终来到了他如今唯一能寻求的地方——摘星楼。“陛下,国师正在研习典籍,还望陛下息怒。”“滚开,古往今来典籍什么不早被他研习了个干净。”永德帝将离瞿推开,拎着一坛酒便冲入摘星楼。“萧玉筠,你人呢!”“陛下,国师正在第十九楼,自那里而上”离瞿指着不远处的木阶提醒道。永德帝当即走过去,王成见离瞿不让路,也识趣地守在楼外。“萧玉筠你个混账,修这么高的阁楼,怎么不累死你。”“陛下,这里收藏着诸多古典皇家宗卷,是您恩准修建的。”“那朕让他住这么高了吗,一天天耍什么清冷性子,还生得这么好看作甚,当年天天跟在祁德屁股后面,被那些个不长眼的皇子公主取笑是祁德的妃子也一声不吭的,朕还以为是个哑巴!”永德帝来时便饮了一坛烈酒,诸多问题纠缠于心,这会儿借着酒意骂骂咧咧。直至见到观星品茶的萧玉筠,永德帝方才止了骂口,将一坛酒狠狠丢向萧玉筠,走到其对座落座,只言:“陪朕喝几杯。”言罢,永德帝走去落座后,取起两个倒扣的茶杯,无视已经为他倒好的热茶。萧玉筠一言不发,面容淡然地揭开酒坛的封口,为永德帝倒了一杯又一杯。烈酒入喉,辛辣无比,永德帝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口中的囔囔言语不知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萧玉筠说的。过往种种被永德帝全数道出,心中的忧虑不安倒了干净,酒坛子也见了底。最后,永德帝掩面而泣:“萧玉筠,你说说,朕要如何是好,朕实在是怕啊。”萧玉筠并未第一时间回应,而是静静地观星赏月,等待永德帝流干了泪,不再低语呜嚎,这才舍得看向永德帝。“茶凉了,下火的。”萧玉筠微微抬颚示意永德帝起先无视的茶水。“不是,朕都这样了,你就不舍得开开你这玉口宽慰宽慰?”闻言,萧玉筠微微皱眉。“宽慰——你?”“不然?”“你的前半生意气风发,后半生早已被铺好了路子,玄钰如今正当少年头,一腔热血,可她什么都做不了。”“可她身子不好,还是——女儿身,没能让她堂堂正正活得正常朕已经很是内疚。”“所以你便可以忽视她的才学和壮志,让她按着你认为的最好方式活着,若祁德在天有灵,他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生都活的不痛快吗?”“我……”萧玉筠并不打算给永德帝开声反驳的机会。“你尚为太子时,领兵四处平乱,军力军晌军粮耗如流水,但你从来不必担忧,因为你只需要修书一封送回洛都,祁德就会以最快的速度为你解决。你现在也做了这么久的皇帝,你也该知道这些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平乱’就想要多少就调多少给你。你战功赫赫是不错,为了及时将捷报奉上先皇的生辰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攻城法子你也是照用不误!攻城时你可曾想过那些以肉身为盾的将士们倒下了,他们身后的家人该如何是好。你领了封赏再度出征,如雪花般弹劾你的折子快淹没了御案,哪个王爷不想趁此让你下台,是祁德舌战群儒为你排去身后之忧。战场上每倒下一位将士,朝廷就要发放一份抚恤银,先皇恨不得早早谈和享乐,早已对此不满,往往不会下放足银,你怎不想亏虚的抚恤银是何人出的,若没有抚恤银,百姓可会甘心没了孩子又得不到安抚。你驰骋沙场好不痛快,是一个尚未弱冠的胞弟为你遮挡身后的腥风血雨,朝廷上见不得人的勾心斗角滋味如何我想你这些年也该知道了。他最后为救你而英年早逝,他生前愿失地收复,天下太平,你们兄弟二人抱负一致,他救你亦是算死而无憾。可你最终没有收复失地,天下也没有太平,钰儿身为他的孩子,身上流淌的是他的血,亦是同他当年一般心怀远志,才学兼优。你无力护她安然长大所以隐瞒她的身份,你做的也仅仅如此,她是我亲自教养长大,如今她有能力自己闯出一番事业,你却要将此扼杀,你当真有在好好照顾?”“照顾”二字萧玉筠咬字极重,彻底将永德帝的心境击溃。看着瘫坐的永德帝,萧玉筠面若冰霜,言语更是不留情面:“你认为七王之乱是祁德死的根本缘由,所以你厌恶手足相残,可你却执意要立更为亲近的陆玄镇为太子,而不是如今的嫡出且无过错,勤勉于政的裕王。,!你放权任由他们争权夺利以保持你自以为的平衡,引得他们手足相残。你根本不配做一个皇帝,更对不起祁德的死,祁德归根到底死于你的心慈手软,如今你还想要他的孩子一生都活在你的庇护下,做一个声名狼藉的废人。但——你又还有几个年头可活,你又如何敢担保你死后那些人会继续护着玄钰,你给予玄钰的宠爱远胜于你所给予子女的,难道当真有孩子会:()女将军被我拐成了世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