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活生生在眼前。
他移开目光,复又闭上了眼。
雪白袖口那片血污刺他的目,惊他的心,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死的时候,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中衣。
浓黑的夜色里,火苗不断上窜,在他的面上明灭不定。顾昔潮五指握起来,指骨掐得泛白。
“你在做什么?”垂帘那一头的她探出头来,声色犹疑。
还是和从前一样,真是一刻也坐不住。
顾昔潮稳了稳神,拨动火中的衣料,温声道:
“我,烧件新衣给你。”
沈今鸾呆愣在原地。
她死了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给她烧过东西。
而顾昔潮竟然说要给她烧新衣。
懵怔之余,沈今鸾心中五味杂陈,一想到让顾昔潮这个煞神给她烧衣服,还是觉得太过怪异,犹犹豫豫地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顾昔潮的声音有几分严肃:
“你既脱离纸人,虽只我一人能见,但我是外臣,皇后娘娘金枝玉叶,只着中衣,于礼不合。”
沈今鸾无语凝噎。
没想到,顾昔潮这次要给她提的规矩,是要烧一件新衣。
虽然顾昔潮放逐北疆那么多年,当年大儒所授的“礼义”二字还是刻在骨子里。
现在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方才死死握着她手腕不放的人又是谁?
铜盆“噗”窜起了一簇簇殷红的火苗,雪白的锦缎在火光中扭动几下,一寸一寸烧成灰烬,最后焦红成块,化作几缕尘烟散去,无影无踪。
帘幕的另一头,她却渐渐地没声了。
顾昔潮起身,又点燃案上的灯烛,举起烛台朝垂帘走去,可以看到朦朦胧胧的垂帘后面,映出一小点绰约的影子。
那身影仿佛不再是虚空,只要他伸手,便能触及。
他却停住脚步,挪开目光不再看。良久,见她迟迟未有回音,他不禁忐忑问道:
“我没烧对么?”
话音刚落,垂帘被风撩开一道缝隙,眼前出现一角翩跹的裙裾,色如月华,形若开莲。
踏着虚虚烛影,款步而来。
顾昔潮抬首望去。
目光一滞,心跳也一滞。
“沈十一。”
他薄唇微动,无声唤她的小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