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昔潮霍然起身,刀尖直指着那一座开盖的箱笼,暴喝道:
“你的皇后埋在这箱笼里,枯骨十年无人收殓。”
“我见她之时,她袖间满是血迹。陛下英明一世,可知?何?来血迹?”
还能?哪来的,那箱笼的划痕里,还深嵌着她的甲片。元泓抬袖,轻轻抚过粗糙的箱面,凹凸不平的纹理刺过他?的指腹。他?蜷起刺痛的手指,紧握成?拳,平淡地道:
“她是皇后,当祔葬皇陵,与朕死同穴。”
“在云州,沈十一娘已经嫁我为?妻。我的妻子遗骨,我要带走回北疆安葬,我绝不会让她再留在这座皇宫里。”
大将军说话间,双眸血色泛着一丝沉痛的柔情,一直凝视着身旁的一片虚无。
元泓眯起眼,想起那日他?擅闯的婚宴,想起忽然消失的新娘子,然后是云州探子纷至沓来的奏报,说大将军新妇是鬼魂。
她做了鬼,还是回了北疆,去到他?的身边。
元泓心下冷笑,锋锐的眸光一抬,无意中扫过大将军受伤袒露的肩头。
那一处,肩颈之间的斑斑血迹里,有一处完全不同的红痕,刺他?的目,惊他?的心。
是一道绛色的齿痕。
元泓的瞳孔猛地收缩,呆立在原地。
昨夜顾昔潮留宿永乐宫的时候,她也在。
来之前,他?曾以为?不过是一缕魂魄,哪怕他?们?拜了天地,也只是一对鬼夫妻。
却?不成?想,就在昨夜,就在眼皮底下的永乐宫里,他?给了她欢愉。
这一道无意中留下的齿痕,是她动情的证明。
他?认得的,因她从前顽劣嬉闹,有一回不察留下痕迹曾被?他?训斥。因为?他?当时太子,仪容仪表,千万人瞩目,稍有不慎,会为?人指摘。
只那一回,后来,她再也没有这样过了。
再不曾闹他?,也不曾为?他?动过情。
一股难以名状的涩意和愤意从目之所及的齿痕一直漾开到五脏六腑。
元泓抬袖拂去唇角溢血,将喉底的血不断咽下,面上恢复了冷静的模样。
“今日,顾大将军为?朕平叛,手里最后的京畿二卫都折在里面,京中顾家嫡系已除,大将军此后,在宫中并无倚仗。你的生死,自此在朕一人。大将军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北疆?”
顾昔潮平静地听着,摇了摇头,内心一丝波澜也无。
“入为?心腹,出为?肱骨。陛下利用我发兵勤王,我甘愿为?牛马走,只因我尚存一丝忠心。认定我今日所救者,非天子,而?是天下人的君父。”
他?自小?所受的教养不允他?对君王见死不救。天子可对臣子无情,但臣子不能?对天子无义。
如?此死心塌地十余载,直到所有君臣之义轰然崩塌。
顾昔潮闭了闭眼,淡淡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