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连日阴雨,所有人心里尽是烦闷。赵老头站在屋檐下,忧心忡忡,今年雨水这么多,明年不会大旱吧。村里人都有这样的关心,闲着没事就念叨,天老爷,你做做好事,少下点雨。好在去年修了堤坝,便是河里水位一天天的上涨,也不用太担心。只是天天下雨,对于老百姓来说是一件大愁事,活没法干,就挣不到钱。梅家原本还想找个好时间去赵家,但等了一天又一天,地面永远是湿的,梅大娘子观望了小半个月,气道:“不等了,再等下去,说不定赵家还以为我们家没这个心了。”梅家的事都是她做主,梅大娘子说去,没两天就买了一车东西,从县里雇了辆驴车,往上通村去。原本就是八字差一撇的事,媒婆再次上门,赵家受礼,两家婚事水到渠成。十二月初,梅大娘子请人算了日子,雇了好几辆车,把纳礼送过来。村里人这才知道,赵家有喜事了。雨停了好几天,但昨晚落了雪,这会儿满地雪白。在院里干活的大人走出了院子,互相嘀咕道。“原来上个月是来说媒来了,他家晴丫头也不小了,再过两年,都是老姑娘了。”“说的谁家啊?看这阵势,挺阔气的。”“听说是城里的有钱人。”有人眼红,“怪只怪我们没个好亲家。”“就算杨家小子考不上哪个什么状元,晴姐也不可能嫁到村里。你们是没瞧见,上次回村,那气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里姑娘呢。”“穿金戴银,谁都气派。”“有钱自然就气派,你要穿金戴银,谁不说一声体面?”那人又羡慕道:“我是没嫁个好婆家,当年我老子娘要是把我嫁到赵家,如今我也享这福。”“我总觉得那人有些眼熟。”梅氏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能不眼熟,那是她亲哥嫂,侄子定亲,这么大的事,她这个当姑姑的居然都不知道。梅大娘子也没存心瞒着,只是她对小姑子厌恶的很,向来不会主动招呼,虽来了上通村好几回,但几乎都是雇的驴车。梅氏就是看到了,也不知道里头坐着她大嫂。这会儿知道了,不禁又气又怨,想过去看看,又抹不开面。想着赵家有几个读书人,讲究些,梅大娘子还请村长写了婚书,没有大户人家那么繁琐,但显的十分重视。立橡媳妇心里泛酸,当年去她家提亲,婆婆可没这么上心,尤其是纳礼,按规矩买下来花了十多两。梅大娘子也知道大儿媳心里不舒服,补了十两银子,堵住她的嘴,若只说偏心也不大确切,毕竟长子娶妻的时候,家里还没这大的家底。如今有钱了,聘礼就要厚上一些。立橡媳妇也懂这个道理,但想起来心里总会觉得不舒坦,毕竟差别那么大,如今拿了婆婆的钱,心里虽然还是酸的,但开心不少。媒人说了些场面话,赵老大接了礼,两家就进屋坐下喝茶。晴姐在灶房帮忙,许灵桃有意让她去看看梅家小子,就差使人去添茶。“大嫂,我以前见过他长什么样。”许灵桃轻推着她,“去瞧瞧,那会儿见过是一回事,今日再看,又是一回事。”关系不同以往,再见面,心绪自然也不同,晴姐故作镇定的进门。梅大娘子一看到她,就推了推自己闺女。梅宝运也侧头看过去,她笑着挥了挥手,随即跑到梅立松身边,小声说,“二哥,你看那边。”梅立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先是一愣,随即平静的移开视线。梅宝运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二哥,你都不脸红吗?”梅立松不解,“为什么要脸红?”“啊?”这一句话问的梅宝运呆在当场,她心里抓狂,怒吼道,二哥!那是你将来的媳妇,你都不害臊吗?她要是这样说,她二哥估计还得再问一句,为什么得害臊。梅宝运心绪复杂的叹了口气,随即望向晴姐欲言又止,心里暗道。晴姐姐,辛苦你了,我哥这个木头脑袋,是吐不出人话的。梅立橡嗑着瓜子,笑的幸灾乐祸。梅宝运心里发毛,“大哥,你笑的这么阴险干嘛?”这话梅立橡不爱听了,“什么叫阴险?我笑一下都不行啊?”梅宝运说不上来,“感觉你笑的怪怪的。”梅立橡问,“你心里不也在笑吗?”“我不是笑,我只是……”梅宝运长叹一声,“同情。”“这呆小子,还没开窍呢。”梅立橡压低声音,“日后晓得了情滋味,嘴巴就甜了。”这话说的简直惊悚,梅宝运难以想象,她二哥嘴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二哥上辈子说不定是块木头,这辈子才这么不开窍。”“你说大声一点,让你二哥反思一下。”梅立橡敲了她的脑门,“傻子!”梅立橡虽然心眼多,但对妹妹还是挺好的,梅宝运并不怕他,回了一句“你才傻!”就一溜烟的跑了。梅大娘子愁道:“你二哥那个傻子,就盯着那张桌子,恨不得瞧不出花来。”“娘,你别担心,二哥以后就开窍。”“别人会开窍,你二哥开不了。也怪我,生你二哥的时候少生了张嘴。”梅大娘子叹气过后,又十分开心,不管怎么样,亲事定下了。以后傻小子有媳妇管,用不上她操心。吃了饭,梅家人先出门,柳媒人又坐了会儿,问了八字,才起身告辞。送走了客人,许灵桃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怎么样?”“以前就见过,不讨厌,只是……”晴姐不知道怎么说,大哥说亲的时候,她是一直跟着的。但轮到自己,她总觉得梅立松跟他大哥不一样,跟二哥也不一样。晴姐怅然,原本她还没觉得有什么,但那不咸不淡的一眼,当真让她有点牙痒痒,又不是洪水猛兽,多看两眼能怎么样。后头她在屋里,梅立松更是看都不看。许灵桃问,“怎么了?可是觉得有哪里不好?”“没有,就是……”:()赵氏发家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