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亲耳听见顾闻序心意的这一刻,心底生出的竟然不是喜悦和满足,而是难以言喻的、莫大的哀伤。
林予深垂下双眼,轻盈的眼睫像变成了那燃烧着的烛光,不住地摇曳、抖动。左手紧紧捏住右手拇指,下一瞬,顾闻序清透的嗓音斩断一切嘈杂,无比清晰地进入耳蜗:
“要和我在一起吗。”
和我在一起。
林予深被这句突如其来的话砸的头脑发胀。
三年前的那个雨夜复又浮现在林予深脑海。他好像又看见自己被顾闻序抱在怀中,向来强势的顾闻序哪怕是对心上人表白,也不会主动说出“我喜欢你”,而是直接在林予深的唇上印上自己的印记,然后顺理成章地、不容拒绝地绑上情侣关系。
而现在,顾闻序说“和我在一起”,这样一句在三年前都没有过的话,这样一句满满告白意味的话,让林予深心脏一跳,紧接着而来的,却是更加巨大的、翻涌而来的哀恸。
为什么会这样呢?林予深想,世界像给他开了一个荒谬的玩笑——
在他为两人的关系纠结苦恼,甚至犹豫是否要再一次将顾闻序推开时,顾闻序思虑的却是要和他有以后。
然后他又想,顾闻序还是顾闻序,即使失忆了,他也依旧是那个浪漫体贴、温柔耐心,在任何时候都能成为自己最坚实、最可靠后盾的顾闻序。
也依旧是那个会喜欢上林予深的顾闻序。
而他并没有成为能够和顾闻序并肩的那个人,他的家庭破碎、黑暗,他的人生被固定在独木桥上,哪怕是看不见光、看不见来路,也只能延着这条路孤独而漫长地走下去。
但顾闻序不一样的。
顾闻序是创造光明的本身。
大概是太久没有等到回答,顾闻序穿透微弱的烛光和林予深对视着,两秒后,顾闻序问:“你介意安於的存在吗?”
安於。林予深的注意被这个陌生的名字短暂地攥取。
原来他们伪造的自己叫安於。是有些感到意外,顾闻序的父母那样不喜欢他,为他取的名字却这样好听。
走神半刻,林予深慢半拍地开始反应进入脑中的那句话。介意吗?两个都是他,他该感到庆幸,怎么会介意呢。
没有得到回答,顾闻序沉默了几晌,从位置上站起来,迈步,来到林予深身边,站在林予深身侧,垂眼望着被满室灯光染得暖黄的发顶和侧脸,道:“我不清楚以前的我和他是怎么样的,但我可以保证——”
俯下身,和林予深的眼眸认真地对望着,顾闻序继续道:
“我的以后只会有你。”
抑制不住的颤栗感再一次出现,这一次却不是在肉体,而是自心脏器官、神经血管至灵魂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