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要来接我。”程嘉余红着眼眶坐在沙发上,丝毫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目光,咬牙对着电话说,“说好了要来接我!”电话那边响起一阵动静,此时此刻的程嘉余非常敏感,一点声音就足以令他情绪急速变坏,他立刻置问道:“谁在你旁边?”似乎有人在喊程砚的名字,那个声音程嘉余太熟悉了,就是那个让他讨厌得咬牙切齿的周杨。接着那个声音靠近话筒,再响起时近得程嘉余都能听到声音里撒娇的语气,“你在和谁说话呀?”程嘉余深吸一口气,手指死死揪住衣角。“我和嘉嘉说话,你先把药吃了。”程砚回答过周杨,继续对程嘉余说,“嘉嘉,你不要闹,先乖乖自己回家……”程嘉余失态喊道:“我要你来接我!”程砚还没说话,程嘉余就听到听筒里传来一阵暧昧的、粘腻的接吻声。程嘉余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坐在椅子上,任凭那模糊又清晰的水声钻进他的耳朵,压向他的大脑神经。随着一声挑逗的、从喉咙里滚落出来的呻吟响起,电话突兀挂了。程嘉余坐在咖啡厅里,他全然没在意周围探寻的目光,只僵硬握着黑屏的手机,独自一人被妒火烧得浑身发抖,满目扭曲。晚上十一点,客厅的大门打开。房间里没开灯,到处一片黑暗。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后,紧闭的房门被敲响,伴随一个低沉好听的男人声音,“嘉嘉?”没有动静。等了两分钟,程砚抬手去按房门把手,没按开。门从里面反锁了。沉默蔓延在一扇门内外之间。过了一会儿,程砚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嘉嘉,我有没有说过在家里不许反锁房门?”依旧没有任何回应。房里的人似乎铁了心和他赌气不说话。程砚告诉过程嘉余,任何时候都不可以反锁房门,他也不会随便进程嘉余的房间。程嘉余没有异议,从前虽然有时候和他哥闹脾气,也从来没有把自己锁在房里过。程砚垂眸看着眼前纹丝不动的门,平静开口:“我说最后一次。”一分钟后,一声钥匙插进锁孔的轻响,门被打开了。下一刻一个枕头扔过来砸在程砚身上,程嘉余从被子里坐起来,委屈又愤怒地冲他喊:“出去!”程砚收起钥匙走进来,他没有去开房间的灯,程嘉余的房里很暗,好在窗帘没完全拉上,窗外城市车水马龙的灯光投射进来,落在干净的地板上,映出点点夜晚的光。男人走到床边,低头看着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却小兽一般怒气冲冲瞪着他的程嘉余,声音情绪平平,“不听话了是吗。”“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根本就不管我!根本就不关心我!”程嘉余满心糟糕的情绪在看见他哥的一瞬间全数爆发,声音都染上哭腔,“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要陪你男朋友吗?不是心疼他生病吗?!”程砚沉默半晌,坐到床边。程嘉余立刻生气道:“我不想看见你,你出去!”程砚有些无奈:“嘉嘉,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根本就不想回!”“别闹了。”程砚抬手想摸摸程嘉余的头,好让他平静下来,但程嘉余这回没有乖乖让他摸,而是激动地打开他的手,“别碰我!”程嘉余一想到这双手才刚刚碰过另一个人,还有哥哥的嘴唇,他们说不定在某个无人的地方激烈的接吻,甚至做爱,程嘉余一想到这些就几乎崩溃,胸口有一团冲撞的怒火歇斯底里想要发泄出来。他的一个动作让两人都静下来,程砚坐着不动,程嘉余胸口剧烈起伏着,喘息稍微平静过后,内心深处才渐渐开始感到害怕。程嘉余很爱他哥,爱得过于偏执。但他也怕他哥。程砚平时对他都很宠,基本上所有要求都会满足他,程嘉余在生活和学习上事事都做不好,程砚就顺其自然地事事都照料。渐渐的,程嘉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程砚的掌管之下,从在家不许锁房门,到每天该穿什么样的衣服,甚至什么时候想要和同学出门去玩都要经过程砚的同意。一旦程嘉余没有遵循程砚的指示或者得到同意擅自行事,程嘉余就会受到惩罚。只要程砚稍微对他展示出冷漠和拒绝的姿态,只是短短一天不与程嘉余说话,视线不放在他的身上,程嘉余就会受不了。这种惩罚只针对程嘉余有简单粗暴的效果。对别人来说,程砚向来是冷淡不易亲近的,但对程嘉余来说,如果他哥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和天塌了也没有区别。程嘉余的手指在被子底下神经质地抽搐了几下,他小心翼翼瞥了眼他哥,房间里太暗,他只能看到他哥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手腕搭在腿上,露出袖子底下的手表。脸隐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