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璀璨,明亮透心。顾清语立于这光华之中,盈盈微笑,心中感慨万分:生平第一次有人为了她,倾尽心力,细细筹谋。她不得不感动,眼眶不自觉地泛起了晶莹。小翠见顾清语眼中泛点泪光,不禁也跟着红了眼睛。元宵节过后,京城又恢复了之前的热闹繁华,宫中也是一派喜气洋洋之态。宁嫔娘娘身怀六甲,晋封贵妃之位,风头正盛,皇恩特许侯府大夫人楚氏频频进宫觐见探望,以示关心宠爱。周荣宁这一胎怀得十分辛苦,肚子也比寻常孕妇更显丰盈,引得众人纷纷猜测,是否腹藏双生之喜。然而,即便是经验丰富的太医,也不敢全然断定,只以谨慎之态,道出几分揣测。楚氏心疼女儿,每每相见,眼眶便不由自主地泛红,惹得周荣宁无奈叹气:“母亲何必如此忧虑?本宫见您这般伤感,也会跟着伤心的。”楚氏担心她日后生产的风险,又怕言辞直露,触了宫中忌讳,只得以温婉之辞宽慰:“娘娘恕罪,人一上了年纪,就是容易多愁善感。娘娘承蒙皇恩,福泽绵长,自然会顺顺利利地诞下皇子和公主,以添宫廷之喜。”周荣宁淡淡一笑:“母亲所言极是。本宫也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本宫只希望他们健康就好。”母女俩相依而坐,叙话一阵,周荣宁又问起了弟弟周檀绍,惹得楚氏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绍儿那孩子,也不知是怎么了?自年后以来,他便成了常住衙门,鲜少归家,忙起来更是日夜颠倒,人儿都瘦削了几分,看得人心疼。”周荣宁闻言,秀眉微蹙,语带关切:“母亲该劝着他些才是。”楚氏无奈:“娘娘明鉴,绍儿那孩子,心性刚烈,如今一心扑在正事上,任凭我等如何苦口婆心,都是徒劳。”周荣宁眸光微敛,似在深思,片刻后方道:“从前那孩子在他身边的时候,绍儿尚能知晓分寸,行事间不失稳重。如今他身边没了人守着,难免放纵心性,随心所欲。算下来,他们和离也有大半年了,不或许,是时候为绍儿再觅良缘了?”一提此事,楚氏更是连连摇头:“娘娘有所不知,我每每和他提起此事,他都是满脸难以言喻的郁结。”周荣宁心中有数:“或许,他还是忘不了那孩子吧。早知如此,当初或许留下她,倒不失为策。”楚氏又是一叹:“娘娘所言极是,世事难料,当初我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也就好办了。”周荣宁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缓缓道:“改日让绍儿入宫一叙,本宫亲自与他面谈,兴许能有转机。”“是,有娘娘在,他自然言行皆循规矩。”数日之后,周檀绍进宫觐见姐姐。姐弟俩一处叙话,周荣宁问起他的心里话:“有些话,你当着母亲的面不方便多说,当着兄长的面又难以开口,今儿你面前只有本宫,你的嫡亲长姐,你不妨坦言相告。”周檀绍闻言,目光微垂,似是在心中细细斟酌每一个字句,只惜字如金道:“娘娘身怀龙裔,已是疲累辛苦,莫让微臣之事,再添皇姐一丝一毫的劳心。”“荒唐,你是本宫的亲弟弟,本宫岂能置若罔闻?打从去年开始,你便闷闷不乐,究竟是何等心事,让你如此消沉?”周檀绍目光微沉:“臣弟一切安好,并无烦忧之事,还望娘娘宽心。”“是不是为了顾清语?”周荣宁见他嘴硬到底,遂直言不讳地提及了那个名字。周檀绍沉默一下,并未直接回应:“娘娘一定是听母亲说了什么吧。”周荣宁深深看他一眼:“你素来不擅说谎,更不要奢望着本宫看不出来。顾清语那孩子,的确不错,奈何身世所累。谁让她偏偏是顾清欢的妹妹,本宫的眼里容不下沙子,更容不下顾家的人在眼前添乱。”周檀绍了然点头,语气低沉:“微臣明白,微臣和顾清语已再无复合的可能,微臣也不会再对顾家的人有丝毫手软。但凡有谁敢冒犯娘娘,冒犯侯府,微臣必追究到底。”“本宫知道你是个能担大事的人。为了让爹娘安心,你还是再订一门婚事才好,兄长如今已是儿女双全,唯独你形单影只,令人牵挂。”周檀绍静默以对。他的沉默就是他的拒绝。周檀绍拜别姐姐,正欲出宫,就见甬道尽头,一抹身影静静伫立。那人正是沈砚。他身姿卓然,不卑不亢,对着周檀绍拱手一礼道:“周大人久违了,真是别来无恙啊。”周檀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后步伐不自觉地放缓,回了一句:“沈公公,真是巧了。”沈砚微微欠身:“杂家是奉命而来,皇后娘娘念及宁嫔娘娘孕期辛劳,特命奴才送来各式精致糕点,以表关怀。”周檀绍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带双关:“听闻沈公公是宫中的大红人,此番劳烦,真是大材小用了。”沈砚闻言,笑容不减:“周大人言重了,大人的辛劳与才情,才是真正令人望尘莫及。杂家仰望之余,时常自愧不如,实难望其项背。”他话里有话,他也不装糊涂。“沈公公此言何意啊?难不成公公也想入刑部?也想当朝为官?”简直是痴人说梦!沈砚笑:“大人莫要说笑了,杂家既无功名,又无才干,岂敢妄言胡为,贻笑大方?”哼,算他还有自知之明。周檀绍懒得和他废话,迈步欲走,谁知沈砚却出言挽留:“周大人,请留步。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偶遇大人,实乃杂家之幸。心中恰有一事,困惑已久,想向大人请教一二。”周檀绍见他有意为之,语调淡漠而清晰:“但说无妨。”沈砚眸光深邃:“杂家想请教周大人,可曾听说过一个人,名叫张铭轩。”:()宴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