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婆子说到这里突然抬起手臂作了一个拂袖的动作,语气也透着沮丧失落。“大小姐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那所有的贺礼就不见了,当时很多夫人们都在座,瞧见了的。”因而不是她撒谎欺主,可是有人证的。永安侯一听却是明白了。云棠的袖里乾坤有多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且还是多次见识,如何不明白当时是什么情景?只不过母亲提这一嘴,葛婆子又提到珊瑚树……原来母亲瞧上了贺礼里的那两盆珊瑚树。可这些贺礼都是皇后娘娘送给棠儿的,岂能随便被旁人拿走?即使是祖母,这皇家的东西赐与谁、赏与谁,就不是能随便转送的,惹皇后娘娘不喜,谁担得起?再说,祖母也不能这般惦记孙女的东西啊。永安侯神色有些尴尬,见母亲不开心,只好说道:“母亲,那是皇后娘娘送与棠儿的礼,就像皇上赐下的院匾一样。”永安侯委婉地解释之后,见母亲脸色变得阴沉了,连忙又道:“那珊瑚树应是南境来的贡品,市面上不知可有卖的,儿子这就派人去打听,不行就继续往南境、东境去寻。”他本意是保证,不过是摆设而已,只要有卖就买回来,让母亲不必惦着云棠的小库房。然而他这番话却激怒了老夫人,老夫人阴沉的怒容掩饰不住一抹猪肝红。不顾头上发髻还未梳好,她猛地起身转头,怒视着不孝子。“老娘是贪那俗物的人吗,不是你说那丫头孝顺吗?果然还是只在嘴上说说啊。”“明明她手上就有,最后还得你大费周章往南境去寻?老娘倒成了折腾儿孙的恶人了!”永安侯低着头,心里有苦说不出。为什么这一个个地都不能正视棠儿的身份呢。她们可以瞧不上棠儿,却不能轻瞧了棠儿背后的大靠山啊!明眼人都知道今儿是帝后在给棠儿撑腰。就连那本来瞧着诚王府脸色而不来的世家,最后不也匆匆赶来不少?康宁郡主仗着是棠儿生母死活拎不清道理,母亲怎么也闹腾起来了?“母亲,棠儿回府几天了,今儿认亲宴也办了。”“早些天棠儿也给咱们所有人送了见面礼,可是咱们这些当长辈的又送了什么给她呢?”“棠儿送的礼都贵重,便是我这做父亲的回礼,也只能寻些她合用之物,不敢在价值上沽高低。”“棠儿流落在外,是侯府亏欠她。”“棠儿回来未能得到善待,是侯府亏欠她。”“棠儿主动示好而咱们却不能同等回馈她的好,也是侯府亏欠她啊。”“如今母亲想要棠儿孝敬,也要棠儿自己愿意才行,若我拿孝道去敲打她,这让我怎么说得出口?”永安侯一脸为难,想要劝母亲歇了找云棠要那珊瑚树的心思。老夫人却听得老脸搁不住了,声音尖锐起来:“混账!你这话什么意思?棠丫头被你们弄丢了怪我?棠丫头回来是谁不能善待?”“我又没收她的礼,何需回礼给她?”“我不过是觉着那珊瑚好看,又没要抢她的,你这般敲打我老婆子作甚!”“母亲……”永安侯声音发颤,不敢置信地望着情绪激动的人。没想到他的母亲也有这般蛮不讲理的时候。“滚出去!别扰了老婆子的清静!”见儿子红了眼眶,老夫人只觉一口郁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的,她怒喝一声,抬手指向门口。“母亲息怒,莫气坏了身子……”永安侯低头,声音微微发颤,极力克制着委屈的情绪。看他低着头沮丧地离开了。老夫人身子也晃了晃,脚步虚浮地被葛婆子扶到锦墩上坐着,大喘了两口气,仍是一脸难看。“老夫人身子要紧。”葛婆子轻声安慰着,想说几句劝慰的话,一时间又觉词穷。老夫人叹了口气,重新朝着铜镜方向坐好,示意大丫环继续为她梳妆。她声音沉沉的开口:“我能不明白吗,我是眼皮子浅想要那点玩意儿吗,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棠丫头今儿虽对宾客说‘祖母慈爱’,但她平时是怎么对我这祖母的?”“若她真的孝顺,会舍不得这点东西?她可是连几万两的玉佛都送得起,会缺着这点东西?”因而,若棠丫头不愿意给,就意味着在棠丫头心里,她这祖母依然是没有份量的。偏生好大儿就是个认死理的,竟然问都没问过棠丫头就在这儿说了她一顿。她一把年纪不要脸面的吗!老夫人一肚子委屈没处说,只觉气闷得不行,梳妆只以轻便为主。收拾妥当来到小隔间里,吃了一盏燕窝便恹恹地在软榻上歪着了。永安侯离开松鹤堂后也是心情沉闷,走到花园一处凉亭就坐下了。吹着冷风看着素雪积覆的花园,不由哀声叹气起来。雪儿不懂事,康宁郡主不消停,如今就连母亲也给他找事情……心累!江明礼和江明威都回了他们自家院子去歇着了。江彦庭和江彦轩还要各处查看收尾情况,还有今天收了那么多礼,他们也要代父亲去清点一番。兄弟俩不约而同地觉得,这宴是父亲着手办的,这礼册也要交与父亲掌手,而不是让母亲拿过去。虽说侯府庶务一直是母亲这个主母在执掌,但这些日子母亲撂下侯府就回了诚王府,眼里可有侯府?他们已从周思玥那儿听说了,母亲在暖香阁也没给棠儿体面。他们心里也替妹妹委屈,不想让母亲沾染认亲宴的所有事,哪怕是认亲宴已结束,这些贺礼也仍是认亲宴的一部分。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忙着,等他们从前院准备回自己院子时,才得知父亲坐在花园凉亭里发呆,不由诧异。父亲不是去松鹤堂安抚祖母去了?兄弟俩连忙赶到凉亭,听父亲一脸愁苦地说完珊瑚之事,顿时都呆住了。棠风院,云棠抄完两卷道经,这才放下笔,起身走到廊下朝外看了看天色。:()十世重生,侯府真千金她不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