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子上的人对她同情,也会好心给予她些便利。她其实不愿意下山,但没了安神香,她便会被噩梦纠缠,整夜难安。日夜颠倒,时间一久,她脸上越发没了血色,眼下发青,唇上是细小的牙印,发着白。为了少遇到人,春潮会在傍晚,家家户户回家吃饭时才下山去寺庙里买香。这日,她买完香走在小道上,听见林中异动,不远处叶片上还沾着血液。她记起买香时,和尚的告诫。和尚说,离回廊不远的迹铭山庄被不知何人杀光,仅有几个少年逃脱,据说到了回廊镇躲避。春潮收紧手里的香,脚下加快速度。她装作没看见那血液,也装作听不见异响。回到木屋,她将外面晾晒的衣物收回,关紧门窗,将负有握在手里。之后,她坐在屋中看着窗外等了一个时辰。林间,满身鲜血的少年被击杀在地,逐渐暗淡的眼眸望着南方。另一人引着身后的追杀者奔逃出林,朝南而去。从浅眠中被惊醒的春潮满头大汗,眼里血红随着她逐渐清明的神志而消退。手擦去眼角的泪,她耳边似乎还有梦里的哭喊哀求。有人逐渐接近木屋,春潮站去门口,一步,两步,三步。屋外的人停下了脚步,没有再靠近。春潮听见他粗重的喘息,鼻尖嗅到那人身上浓郁的血腥气。她的心沉了沉,握紧了负有。少年的声音带着疲惫在春潮准备出手时响起,"深夜叨扰,实属无奈。"春潮不答,那人似乎也很有耐心,他没开口也没有离开。春潮听见他的喘息开始微弱,她将负有缠回腰间,走去门口,开了门。门口的人在看见她时放下眼里戒备,倒在她身上。半拖半扯的把他拉回屋里,又艰难的把他拖到床上去。春潮喘了口气,看向少年。少年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惨白,牙死死咬着嘴唇。他腹部流血不止,胳膊,腿上都有剑伤。春潮没有帮他,她看着少年,等他醒来。"嘶~"少年因疼痛从昏迷中清醒,墨色的眼眸里是警惕戒备,他在春潮看向他时变得轻松,隐隐可见一丝愉快。"你可以自己清洗伤口的吧?"春潮端了热水过来,几下将帕子拧干递给少年。"嗯,"楚昃景用右手接过帕子想要起身,但腹部流血更甚。春潮看着他痛苦神情,犹豫下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准备出去。楚昃景看见春潮要走,开始小声呼痛,想直起半身却气力不支跌下床,整个人趴在地上,这下子变成了闷哼。春潮最终接过手帕,开始给他清理伤口。酒味扩散,有冰凉的液体滴落在他烧灼般痛的腹部。楚昃景呼吸慢慢短促,汗水顺着他的额头脸颊滑落入枕头,胸腹上是大滴大滴的汗,他的手几乎要捏碎了床。痛呼在触及春潮的眼睛时被他咽下喉咙,心脏跟着腹部抽痛一下又一下跳动。这样的事情决没有下一次。春潮给楚昃景上了药包扎住伤口,饱满的唇已经被她咬得发白,她眼里几乎又是一片血红。她勉强支撑着自己给楚昃景包扎好伤口。内心里激荡的杀意使春潮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感觉到心脏猛烈跳动,几乎要从她的胸腔里蹦出来。被疼痛折磨得几乎要昏死过去的楚昃景眼前发黑,等他缓过来时春潮已经出去。他慢慢支撑自己下了床,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将痛意压制下去。捂着腹部,他出了木屋。顺着脚印走,他远远看见满地凌乱的枝叶和挥剑的春潮。他屏住呼吸看着,直到春潮大口呼吸停下乱舞的剑。春潮周围四处散乱着枝干和木屑,她的手和胳膊上有着深浅不一的伤口。她回到木屋时,楚昃景已经在屋里唯一的床上睡着了。简单上药,春潮趴在桌子上闭住了眼。楚昃景在这时睁开眼看着趴在桌子上熟睡的春潮,眼里是浓浓的兴趣。他起身将安神香点燃,又将脖子处挂着的玉壶打开,将里面的静心膏磕出一些到香炉里点燃。“这算是你救了我的答谢。”第二日早晨,春潮醒来觉得昨晚睡得很是舒服,她伸了个懒腰然后顿住。昨晚那人似乎不见了。她起床看了一圈,那人确实不见了。若不是她鼻尖还能嗅到血腥味,她一定会以为昨晚的一切是她做的梦。“倒是一夜安眠。”春潮将燃尽的香灰擦去,鼻尖好像嗅到了一股苦香凉气。她揉了揉鼻子,打了个喷嚏,那股味道便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