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情好啊”,姚秀楠从门口探出头来,“我屋里正好有几副首饰,一早上挑来挑去不知选哪个好,掌柜的快来,和我一起去参谋参谋!”
姚秀楠屋内的小匣子里果真放着三四副精美的首饰,有一套羊脂白玉的镯子耳环,还有玛瑙的项链,甚至最下面还有一个凤凰高飞的金步摇。
“如你所见”,姚秀楠拿过那个步摇,声音中无喜无悲,只有一丝淡淡的无奈,“我这次回去不是简单的赴宴,是准备入选太子妃”。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姚秀楠轻轻叹了口气,“女皇总共育有三子,除去嫁入南疆的大皇女,便仅有翼王和段王这两位,而我堂姐去年刚成为段王妃,所以……”
“你父亲有心想要你成为翼王妃?”
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如此以来,不管谁成为太子,这太子妃的位置,都非姚家莫属。
轻轻放下沉沉的匣子,从中取出那个玛瑙的项链,何秋月看着其上泛着的耀眼红光,小心地递了过去。
“白色太素,金色又过俗,还是这红色最衬你,可何况今日过年,还是戴这个吧。”
于是,姚秀楠依言俯下了身,由何秋月帮忙带上项链,“啪嗒”一声脆响后,链子被严丝合缝地扣好。
低头看了一会儿颈间熠熠生辉的玛瑙项链,姚秀楠唇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望着何秋月,定定地开了口。
“父亲信中说朝内局势诡谲,段王隐隐有式微之向,而姚家若要留有一席之地,以当前来看不能不表态。”
她细白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冰凉的宝石,“父亲年纪大了,家中又仅有我们两个女儿,小妹还未及笄,所以……”
认命般收回了手,望向何秋月的眼中水光划过,“家族面前个人意愿又算得上什么,无论能不能被选中,我都要努力去试一试,秋月,这就是我们这些高门闺女的宿命”。
若换做刚来的时候,何秋月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反驳过去,什么为家族牺牲,什么宿命,都是狗屁,自己的命运应当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敢于同不公抗争到底。
可是现在,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内心还是有反驳之声,但就是无法说出。
所谓天子,手握雷霆雨露,喜怒之间不仅影响着一国的命运,更牵连着万千百姓的性命。
如果为了个人的幸福,而不顾一切地冲撞权贵甚至天子,让一家甚至全族来承担恶果,甚至陪葬,这是自私的表现。
莫说翼王并非良人,就是前方是万丈深渊,但只要以身殉道便会拯救全家于水火,何秋月相信姚秀楠也会毫不犹豫的牺牲自己。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她不敢随意发表意见,因为自己终究无法真正设身处地,更无法对好友的心思完全感同身受。
在重大抉择面前,理智会被诸多外在因素所影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短暂的静默中,姚秀楠擦了擦通红的双眼,冰凉的手指握住了何秋月的手背,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好了,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些了,我瞧这外面天也黑了,过一会我们去外面放几挂鞭炮,好好热闹热闹!”
何秋月自是欣然答应,两人挽手走出了小屋,正赶上秦挚和老齐在院中央搭鞭炮阵,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本以为两人见面会有些尴尬,但一切都和往常没有不同,姚秀楠还是戳中秦挚不讲究的毛病,而秦挚也同样不甘示弱地回着嘴。
“薛大人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来放炮,怎的还没来?”
何家阿兄从屋内端了两碗热汤,将其中一碗递给何秋月,虽然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但好歹还有了些精神,没有前两日那么憔悴了。
“傍晚时候马祥来过,说临时又有了点急事要处理,估摸是来不了了”,何秋月一边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汤,一边回答着哥哥的疑问。
知道是公务繁忙,何家阿兄也没有再说,放下了碗也上前帮忙去了。
随着火折子点燃了引线,被摆置成“吉”的鞭炮振豁然亮光四起。
一阵“噼里啪啦”声中,火红的碎纸漫天风扬,院子里登时亮如白昼。
火树银花,确实算是寻常人家难能一件的胜景,街坊家的小孩也有不少围了过来,争先恐后探着头往里瞧,都觉着十分稀奇。
短暂的爆裂声后,街巷中突然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看热闹的孩子们赶忙四散开来。
因为这沉重的金属摩擦声在北□□属于一种人,戍边军。
十几名全副武装的军士整齐排在门口,为首的潘将军手持军卷跨门而入,目光紧紧锁定在何家阿兄身上。
“前线紧急,还请见谅,何秋武,跟本将走一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