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了他身上的伤口,只有前胸和后背有鞭伤的痕迹,都已经止血,可是光是止血还不行,伤口的皮肉都翻出来黏在衣服上,若不及时上药,怕是会感染,继续在这又脏又潮的屋子里待下去,他照样会死。
晏醴长叹,怎么办,眼下这境地,她自己都自身难保,如何还能救他?
她拿起那利刃,想要先将他的皮肉和黏住的衣物隔开。
许是吃痛,他的长睫忽闪了一瞬,晏醴的目光全然聚集在他胸前的伤口上,没看到他睁开了眼睛,眸光微亮,只迸发一瞬的光亮,眼睑又无力的垂落,又是无边的幽寂。
忽的,晏醴停下了手中动作,因为她听见了锁链的碰撞声。
接着房门洞开,进来一个一身红衣的少年,他飞扬的马尾还在风中凌乱。
虽然只见过他几面,晏醴一下便认出他是霍斟的暗卫——赤丹。
说起赤丹,晏醴不熟悉也并不陌生,从前在军营里见过几面,都是他来找霍斟汇报查探情况,每每来无影去无踪,谁都不知道他到底是干嘛的,有无正经职位。
霍斟也只与她说过,赤丹是他年少征战时在荒村里捡来的遗孤,全然忘记了前尘却身手不俗,此后便只认定他一人,一心认他为主,不从军也不归朝廷,霍斟便让他做了自己的暗卫。
说是暗卫,霍斟其实一直拿他当手足兄弟,只是赤丹为报恩死活不肯与他兄弟相称。
霍斟从军到现在也只升到个六品副尉,又从不与人结仇,更没人想要他的命,是以暗卫的职责也很清闲,不用随时守在他身边保护他,赤丹更像是个探子或杀手,平时打探打探情报或替南阳军暗中处决附逆叛徒。
可是,他怎么会来这里呢?晏醴疑惑。
“赤丹,你怎么会在这?霍斟让你来救我的?”晏醴问。
赤丹点头。
晏醴又问:“他怎么知道我在这?莫不是你一直跟着我?”
赤丹犹疑片刻,随即重重点点头。他想着:自己为了跟着她这不省心的小丫头吃了多少苦,整夜整夜的睡屋顶,夜夜落枕,都快得颈椎病了,可不得让她知道吗!
他利落道:“我打晕了守卫进来的,此间虽地处偏僻,守卫薄弱,但还是不能多耽搁,快随我走。”
晏醴脚步刚动,身后躺在角落里奄奄一息的男人鼻息忽重,她听得清楚,停下脚步。
她思绪飞转:她曾立誓这辈子绝不做让自己后悔之事。如果今天把一个活生生的人抛下,自己逃跑,不知自己的良心挨到何时才能安宁?
他已经不能动弹,大火烧起来是决计逃不了的,可是自己早有谋划,还能搏一把。
晏醴果断道:“三个人太明显,你带他先走。”
赤丹才注意到地上的男人,他道:“不行,我得到的指令是救你。”
她早知道赤丹是个死脑筋,于是忽悠他道:“霍斟给你的指令是来保护我?”
赤丹重重点头。
她接着忽悠:“你可知南阳军为何要放火烧山?”
赤丹答:“为了剿匪。”
晏醴道:“对啊,南阳军为了剿匪才要放火烧山,可剿匪却并不是只有烧山一种法子,剿匪可以有千千万万种办法,可无论哪种办法,都是为了剿匪。如果他让你去烧山,土匪不让,说只有放过他们才能让你烧山,你烧是不烧?”
赤丹坚定答:“不能放过他们,可先暂且不烧。”
晏醴像鼓励孩子般肯定他道:“对了!所以,你听霍斟的命令时也不能他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要去揣摩他的根本意图,懂吗?”
赤丹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点点头。
晏醴知道这呆瓜大概入套了,再接再厉。
“所以啊,他让你来救我,本质意图还是因为在意我,救我只是他在意我的一种表现,既然在意我他就一定会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尊重要凌驾于一切表现,知不知道?否则便是本末颠倒,你若是不尊重我,便如为了烧山而放过了土匪一般无二,霍斟一样会怪罪你。”
赤丹这下彻底懵了,皱眉思索一番,末了点点脑袋,二话不说走上去,扛起了那个昏睡着的男人就往门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