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让他知道,在三天前,于雾都山,那厉鬼死后还会留有一丝鬼魄变成老鼠缠上岑蕖。那么他一定会当场就把它活活掐死、碾碎!
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现在,看着那双眼睛,里面蓄满了泪珠。虽不及眼睛原主的万分之一,却也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好似呼吸都停滞,不知所措起来。
这种感觉,很少体会,心乱如麻。
不就是装可怜么?
殷景消沉着脸走过去,从岑蕖手里接过一大兜红枣、一袋沉甸甸的雪梨以及一瓶白酒,还有一些诸如此类的杂七杂八。
也不说话,径直掀起帘子进了内室,将之都放到了木架上,白酒则装进了橱柜。
接着,他坐到角落里的杌子上,捡起一旁的蒲葵扇,看着炭炉底下烧的通红的炭块,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
这是岑蕖熬的另一锅补精气的高汤,最近又有不少青年中招,区区一个上午,便抬来了药堂两个,皆是被狐妖吸干了精气。
内室都不够放的。
是以,老调重弹,岑蕖又折腾了起来。
整个内室,被绵长的药香笼罩,悄然弥漫游走。炭块滋滋作响,时不时刺出些亮眼的火星儿。
中午闭堂,有了短暂的休息。
双双被岑蕖指使着去收整药材,将黄精玉竹拿着去后头的小院晒。
岑蕖则在柜台算了会儿账,最近卖药膳与治病的进项颇丰,还债有望。
她算完,伸了个懒腰。
见殷景消还未从内室中出来,也不知道在干什么,便打算前去一探究竟。
走过去,掀起帘子,一眼望去,除了两个担架并排挨在角落,就是小少年坐在小杌上,郁闷的背影。
殷景消的眼睫很长,像一把小刷子,此时低垂下来,被橙红的光芒映照,仿佛染上了一层金边,倒影在脸上。
感受到来人,他回过头,唇瓣紧抿,不知道怎么了,又忽地转回头去,似是不愿与岑蕖有片刻的眼神相接。
岑蕖:啊?
她咋滴了。
本来有点无厘头。
但记起,那天在雾都山上,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漫长崎岖的山路,一同淋过满天霏霏的鹅毛。将唯一可以御寒的坎肩穿在了她的身上……
多年后,话本上,有句诗:
今朝若能同淋雪;
下半句却被撕掉。
两千年后很少落雪,所以岑蕖猜想,能一起观雪的,一定是关系亲近之人,所以下半句,肯定是:
兄弟情深似海!
所以说,小邪魔生了郁闷,她还是应当开解一二的。
“你坐这干嘛,是不是不开心?”岑蕖走过去,蹲在殷景消身边,仰头望着他。
语重心长道:“开心点,我也有很多烦恼,但是人活着不能总念着烦恼啊,我们应该乐观起来……”
岑蕖念叨起了品花宝典最钟爱的毒鸡汤。
“乐观……”殷景消默默重复了一遍岑蕖的话,也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