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州女子佯装怒道:“姐姐个屁,我可没那么黑心歪尖,连自己亲生骨肉都不放过。”
众人纷纷好奇:“她怎么了?”
春桃道:“嫌自己生了个不争气的女儿呗!自生下来就不管,任由她被嫡子嫡女欺辱打骂,后来见女儿慢慢长开了,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又想拿自己闺女做买卖,卖给个皇商博前程。”
“真是天杀的,那孩子当初才六七岁的年纪,唉,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死了还是活着?”
众人一阵唏嘘。
我脊背一僵,牙关止不住地抖了几抖,方才还清香润泽的茶水瞬间变得苦涩了起来,系统落在我肩头,担忧地蹭了蹭我。
“她们说的那个女人,该不会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
即使不通亲情如系统,大概也说不出“母亲”这二字来。那样的人,又怎配为人母……
十八年前,永州知府之子田豫夜逛青楼,被娼妓引诱着行了苟且之事,后来那娼妓怀了身孕,死缠烂打,田豫只得把她纳入了府。
可惜生下来的不是儿子,就被田家遗弃在了荒芜的后院。她又偷偷溜回青楼招揽客人,誓要榜个更有权势的。
好在那个老知府通达,没有狠心把她的女儿赶出去。但这个女儿的存在,无疑是府里的耻辱。
那些嫡子嫡女,管家婆子,仆役随从,任谁都能将她捏扁搓圆。
后来那女人勾搭上一个姓赵的皇商,来了都城上京。她把女儿也从田府里偷了出来一同带走,不是舍不得,而是打算拿她换前程。
她给那个皇商保证女儿长大定是个美人胚子,过几年发卖给高官也好,去给他儿子当通房丫头也行,保证不赔本。
后来那女儿趁人不注意划伤自己的眉心,留了道丑陋的疤痕,这才避免被送去别处。
再后来没多久,就是钱王谋逆,皇商也被牵连,那女人在逃跑时被禁军一剑砍死。这些年来,永州那些关于她的风流艳迹,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淡化,鲜少再有人问津。
我也…很久都没想起这个人了。
杯中茶尽,突然起了风,裹挟着官道上的砂石颗粒不小心钻进了我眼里,我使劲儿揉了揉,没揉出来,眼眶倒是越来越红肿了。
这时李怀远已经说完了话,朝我这头走来,我就坐在离拴马桩最近的地方,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来,赶紧理了理面容去给他牵马。
他接过缰绳,狐疑地盯着我:“你眼睛怎么了?”
“回世子,奴婢不小心被风沙眯了眼。”
“骗人,一看就是哭过了。”被他无情拆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他从怀里掏出来个崭新的帕子,眯着眼不轻不重道:“擦擦吧,哭得好丑,你这个人……就算这些女子都比你美,身材也比你姣好,也不必自行惭愧得哭鼻子吧。”
“……”嘴巴真是一如既往地坏。
不等我张口,又轻轻一笑:“听着,每个人生来大抵就是不同的,不过,是个人都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你的过人之处不在此,但我是知道的。”
我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定住,出神地望着他。
他身后是一望无际的绿荫草场,再之后是高山瀑布,层峦叠嶂,不知道是不是此地过于阔达的原因,被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阔达了起来,噗嗤一笑:
“世子,您到底是夸我还是损我?”
“自然是夸了,听不出来吗?”
“……”还真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