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望去,营门大开,一队骑兵疾驰而出,为首的正是傅琰。
男人一身甲胄,身姿飒爽,正是她过去无数次暗中描绘过的模样。
她凝眸远望,直到再看不清那男人的身形,才轻敛眉目,掩去眼里微漾的点点泪光。
直至今日,她也不知他是如何来的这,如何捱过三年,如何成了镇守一方的团练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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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一日,留在南阳县的温家护卫到了军所,领头的丁一见着她便跪下,磕头道:“属下来迟,让小姐受惊。”
“无事。”温璟想起为护她而死的护卫长,眼神微黯,吩咐丁一差人将尸裹送还长安,又想起要紧的事:“护送的箱奁都还安好?”
丁一点头,引她去察看从长安运来的箱奁。
箱奁里的书册物件,大多为麓山书院山长临行所赠,皆是山长四方游历的见闻和自个鼓捣出的稀奇玩意,言称必有大用。
温璟一一开箱查验,点过书册、机杼、器具、良种、香料,见完好无损,悬了几天的心才定下来。
书箱最上层摆着本《岭南杂记》,随手一翻便是山长年轻时的笔迹,恣意潇洒。她莞尔,干脆取了几册书卷回房翻看,权当打发时间。
……
傅琰不在,但军所井然有序,每日操练从不停歇。
温璟偶尔从窗外望出,都能见着兵卒阵势严整的排兵列阵,无论看多少次都令人心生敬畏。
这日,她正在院内看着书,突然听闻一阵慌忙的脚步声。
她探头往外望,见副将领着头发花白的军医从廊下匆忙而过,后头有几个兵卒,皆是搏斗后的模样。
温璟皱了皱眉,走出院门,询问守了她几日的兵卒。
长相斯文的汉子被她这一问,瞬间红了眼眶,抽噎道:“张副尉今日被王蛇咬了,眼下人快不行了……”
她见汉子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摆手让他跟过去,立在原地沉思片刻,也跟在汉子后头去了军舍。
本该是操练的时候,但眼下军舍里挤满了人。赤膊的汉子们交叠在一起,拼命探头往一间屋里瞧,神色凝重。
站于人群后方的温璟,自然见不着里头的情形,只能听着他们断断续续地议论那王蛇的模样、张副尉肿胀的身躯、迷离的神志。
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她想起自己昨日刚读过的山长手札,只觉颇有几分相似。
直到人群间分开一条道,军医从屋内走出来,朝众人摇头叹息:“也就半日的事了。”
不知是谁先呜咽了一声,继而汉子们都红了眼眶。
温璟心头一沉,望着众人悲伤的神情,心下有了决断。
抬步走进屋内,她和守在床边的副将低声耳语几句。
副将听闻,讶异抬头,神色迟疑:“使君,这,下官从未听闻这个法子……”
温璟低叹一声,抬眸,声色决绝:“左右也不会比眼下更坏了,何不搏一搏?”
副将咬牙点头,招来几个兵卒,令他们护着温璟赶去那王蛇盘踞的地方。
温璟顶着众人疑惑的目光出了军所,被兵卒领着爬了小半座山,停在一面峭壁前。
脑海中回忆着山长对那神草的描述,枝叶似箭,花蕊似火,上有黏液。她俯下身子,四处寻摸许久,猛地与一条吐着舌头的小蛇对上了眼。
第一次见着活蛇的温璟只觉浑身发麻,不但身子动不了,连喊声都发不出。
半晌,小蛇吐着舌头游走。
她周身一软,险些栽倒,却觉眼前红光一闪,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要找的神草,枝叶细长如利剑,顶端蕊心红似明焰。
心头大喜,她忙从兵卒手中要过小铲,小心翼翼地连根撅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