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立刻引她到一旁。这里摆满了刺绣花样,女侍侃侃而谈:“咱们绣娘不多,这是近日出的新样,有缠枝莲、蝶绕牡丹、粉荷墨鲤、百鸟图等。坊里还可定做氅袍、长短衫、衣裙披袄、直缀等各式衣物,以及床褥被面和绣帕,姑娘若想下绣单,便唤我。”“有劳。”尹婵道谢。女侍继续去忙,尹婵低头,细细看过五彩斑斓的绣样子。阿秀被眼前各种迷了眼,好奇道:“小姐想买什么?这里绣工挺精细,但花样都是常见的。”话落摆出一副不想小姐把银子耽搁在这的神情:“不如去其他铺子瞧?”尹婵失笑:“不是买,我有意刺绣。”“啊?”不说阿秀的惊讶,尹婵仔细看后,沉吟半瞬,走到方才引她的女侍前:“敢问,贵坊接新绣样吗?”女侍上下看过尹婵,问道:“姑娘也是绣娘?”尹婵摇头:“并非绣娘,略通刺绣,我想绣些花样,不知坊里收不收?”“往年倒收。”女侍轻叹,“但近来都是些当地图样,小姐夫人们瞧腻了,绣品不好卖。当家的说,若无十分新奇的样式,便不收了。”尹婵不急,思索后询问:“明日我将绣好的花样带来,先由你们当家的看看,若瞧得上,再行取决,如何?”“自然是好。”女侍笑道,“姑娘约莫几时能来?我好与当家的说一说。”尹婵思忖,笑道:“未时左右。”“那明日便等姑娘了。”尹婵见礼:“有劳。”说完绣坊的事,她想去书斋,但楚楚还没来,索性在绣坊等等。阿秀听尹婵与女侍的一番话,神色别扭:“小姐怎么想着给绣坊售图样了,这怎么好……”边说,不乐意地努了努嘴。在阿秀看来,小姐始终是名门闺秀,怎能做这等事。尹婵岂会不知丫头所想,一笑置之。阿秀愈发绷脸,不情不愿。尹婵失笑,捏捏她皱巴的脸,神情并不如她忐忑,看得很开,挑唇轻笑:“往年同嬷嬷学过许多绣样,而今大派用场,阿秀还使气呢。”“小姐别这样说。”阿秀恼得跺脚。“好好好。”尹婵眼眸微淡,旋即,不以为意地笑,“往年学着刺绣女工,手指不知被扎疼多少,明日若能通过当家的这一关,定得奖赏自己一串糖葫芦。”阿秀恍恍惚惚意识到小姐此举的原委了,闷闷道:“原州才没有糖葫芦。”“是吗?”尹婵美眸一转,“那阿秀喜欢什么,我们去买。”阿秀鼓着脸颊说了几道菜名。尹婵悠悠点头,正待转移话题,她忽然小声说:“今晚阿秀陪着小姐。”“什么?”尹婵微顿。阿秀说着说着笑起来:“我也跟着嬷嬷学过不少呢,小姐会的,阿秀也懂一些。”尹婵眼睫轻颤,末了,重重点头:“好。”绣坊往来客人不多,大都看一看便走。尹婵站在摆有各种布料的摊子前,若有所思。囊中羞涩是真,但她看过此处的布,质地甚好,却不算贵。她能承担得起,便想买几匹,回去自己缝制。把这话和阿秀说了,两人开始挑。身后忽的多出几道脚步声,想是来往的客人。尹婵没有在意,往旁挪动两步,好不那么拥挤。“小姐你瞧,那匹云水蓝的,适合做一身长袄。”尹婵闻声看去,正要答,身后同样挑选布匹的两位姑娘,突然说起话来,引了她看去。“你听说没,谢家那位公子回来了。”“当真?什么时候的事?”“就这两日。”“……回便回吧,还以为两月前他赶着大雪离城,是有什么大事,最迟得几年呢。总归与你我无关,别提他了,白日瘆得慌。”“这便怕了?瞧你胆小的,若我说……他与我有关呢?”这话一出,不止与她交谈的闺友,尹婵亦是错愕。阿秀还在旁问,尹婵敛眸,沉着心答后,身形轻转,视线不动声色地落在两位姑娘身上。鹅黄湘裙的女子看着闺友露出惊悚之色,摆手笑笑:“你就那么怕他?”闺友无奈:“原州谁不知谢、谢厌最不能招惹,你还敢开这样的玩笑,不怕传出去。”“凭他们传就是。”眼见好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不禁急问:“究竟怎么了?”“你可知我已定亲。”“知道,不就是上个月么。”鹅黄湘裙女子叹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且连那人的容貌都没瞧见。昨个儿悄悄托人去看了眼,竟是实打实的貌丑、粗鄙。”“你想做什么?”女子挑眉:“爹爹看中他家的富贵,我却不然。但事已至此,没法悔婚,只得找个能压住我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