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人没什么上进心,铺子里的事从来也不管。十四岁就收了第一个通房,这才十九岁年纪,就已经有三个通房了,连第一个外室子都已经呱呱坠地了呢。
好家伙!范屠户气得拍案而起。这张媒婆真是什么人都敢往他家介绍,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吓一跳。这么个不干不净的男人,也配得上他家乐乐?!趁早地滚蛋!
如此,范屠户最近像是陷入了疯魔状态,发动各路他能发动的人手,对所有入了他眼的适婚青年做起了背景调查。主打的就是一个从对方的远亲、近邻、丫鬟、小厮、马夫、轿夫……等各路人马下手。
这女婿没挑着合适的,银子倒是先花出去了不少。
更可气地是,他折腾了这一圈才发现,还真就他妈没一个比得上佟暄的!
这长相稍好点的,就花心纵欲;这稍微老实点的,就家徒四壁;好不容易有一个各方面条件都还过得去的,家里母亲又太严苛,远比不得佟氏夫妻好相处。
范屠户那叫一个怄气呀。但他并未就此停止背调的步伐。
范灵乐瞧爹爹这架势,倒由一开始的不耐烦,生出点无可奈何的好笑了。“爹,我发现你就不应该做屠户,屈才了,你有这本事,就应该潜入敌国做暗探,保管什么情报都能被你搜罗来。”
范屠户没空理会她的调侃,只是叫她专心守着铺子,自己投入到下一家目标对象的调查中去了。
范屠户这段时间折腾得厉害,铺子里几乎日日都是范灵乐在看。
她虽心绪不佳,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板着个冷脸朝人的?还是站在案板前,勉力赔笑。只是她这不达眼底的笑意,连胡大娘都瞧出来了。
“乐乐,怎么了?我看你最近都没精神的样子。”她接过范灵乐递来的肉,豆子眼往她身后的铺子里觑,没发现范屠户,这才敞开嗓门道:“是不是跟佟家那小子吵架啦?”
范灵乐不大想搭理她。可胡大娘又是铺子里的老顾客,隔三差五地做她家生意,心眼倒也不坏,就是人多嘴了点儿。
心里头虽然有点脾气,可她也还是收敛住了,“瞧您这话说的,我跟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谈不上吵架不吵架的。”
这是要开始跟他撇清关系了。
但在胡大娘眼里看来,这就是小情侣间斗气吵架了。
“呦。”她眼一挤,“看来这是真闹脾气啦?”随即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同她道:“晾晾他也好,就该这样。以前大娘不好跟你说,现在呀,跟你说点掏心窝子的话,你也别嫌大娘多嘴。”
“你以前啊,就是对他太好了,惯的他!这男人啊,就该抻一抻他,否则,还真就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呢!”
范灵乐听胡大娘这语气,竟是十分真挚,这下再对她笑,那眉眼才算是有了点笑意。
胡大娘见乐乐开心了点,腾出一只老树皮般的手,拍拍她手背,“我们乐乐多好一姑娘啊,大娘从小看着你长大哩!多少好小子心里想着你,就他佟暄装蒜,摆的什么臭架子呢?”
范灵乐瞬间被逗乐,“噗”一声笑出来,那清纯的眉眼嚯地舒展开了。
胡大娘见小姑娘乐了,又赔上几句好听话,这才拎着猪肉,慢慢悠悠走了。
范灵乐望着胡大娘蹒跚的背影,想起爹爹那晚的话:我们乐乐从小就招人稀罕。
是啊,可为什么偏偏……就他不喜欢自己呢?
范灵乐失魂落魄地坐在凳子上,望着街头的人来人往、车去车回,怅然若失。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街上往来的人又多了起来,有骑马下值的官员,放学归来的学子,还有出门准备在夜幕降临后寻些乐子的闲人。人声鼎沸,笑语交错,是实实在在的烟火人间。
她忽然忍不住就想,这个点,他似乎也该下学了吧?
“乐乐!”
正感伤间,一道欢快的高呼打断了她的思绪。
吴松明站在案板前,额头上汗涔涔的,身上有股混合的花香气,从肉腥味间钻出来,直达她鼻尖。
他咧开一口白牙朝她笑,肉乎乎的脸颊白又嫩,清亮的眸子里像是倒映着漫天星辰,而在这星辰之间,只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