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千办案的经历来看,有这种神态的一般是沙仁犯,还是亲自动手的那种。
他们不像普通人一样敬畏生命。其中极端个体,甚至会对一切事物产生“不过如此”的虚无感。
万千不理解宴云霆的厌烦,更不懂他的坚持。
但她不想过度探究,只想挣条活路。
万千在对峙中妥协,主动解释起自己当天的经历:“那天傍晚,我在家中准备晚饭,突然有几名男子在门外敲门叫嚣。为自保,我从后门逃出,直奔翠微湖附近的密林。在湖边,我意外发现了一个蒙面人。我以为他是追捕我之人,便小心躲藏,却不慎弄出了声响。当他朝我所在之处搜寻时,我闭气躲至湖中,时间一长,就晕了过去。”
“被你们捞上来之后,我不说实话,是怕你们抓不住那人。若事后他知晓我去过湖边,必会引来报复。于我而言,被当成无关平民放了,才是最好的结果。毕竟我不是他的对手,而你们也不会费力保护我这样的贫苦孤女。”
“再后来,我逃跑无果,到了抓住凶手才能自证清白的境地,这才愿意助你们抓人。我孤身一人,向来以自保为首,望大人勿怪。”
万千看着宴云霆,等他的答复。
“就算只是贫苦孤女,大理寺也会尽力保护。”
没想到宴云霆会说这个,万千也就随便一听。
她继续说:“我不知道那天在家门口叫嚣的人是谁,但我也不想再遇到这种情况了。”
万千盯着宴云霆那双沉郁的黑眸,“我的能力,你也看到了。我想入职大理寺,让他们不敢再轻视我。”
原主父亲叛国自焚一事扑朔迷离,万千不是坐以待毙之人,无论是为了自身安危,还是感激原主赐予的重生之恩,她都想进入大理寺,查清原委。
宴云霆看着他,像是在看什么异类,“虽有武周朝的先例,但本朝却从未有过女官。”
万千蹙眉,“律法规定了女子不能当官?”
“并未。”
万千直勾勾地盯着他,意思很明显:对啊,那凭什么不让我当?
宴云霆退而求其次,“大理寺之人均是历年文试、武试两门考试的前三名,人人来历清晰。即使我看重你能力,也无权提拔。明年测试还未举行,你若真心想考,倒不如先在我手下当短工熟悉环境。”
这主意倒是可行。
在大理寺任职,不仅可以查看父亲叛国的卷宗,还能设法接触涉案之人,查探李家之事必然会容易许多。
但万千心有不安。
宴云霆是否相信这套误入犯罪现场的说辞,万千心里没底。如今他还没核验,就愿意助她进入大理寺。
太可疑了。
万千设身处地一想。
如果一个小姑娘莫名出现在案发现场,为了不暴露身份,她甚至伤害公职人员。就算最后证实她不是真凶,万千也断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如果要招这个小姑娘到身边任职,那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为了方便监视。
被宴云霆监视万千倒是不担心,她和李蘩这种千金小姐差距太大了,只要身份核验没有问题,她就有把握不被认出来。
万千掂量了一下,心想:罢了,先试试,不行就跑路。
“可以。”她回答。
天朗气清,秋风凉爽。
大理寺靠墙的桂花树开得正盛,被碎金包裹的枝桠已经伸到墙垣外。
万千刚跟着小厮迈进门,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搬运卷宗的、汇报的、比武的全都停下手中动作,他们表情各异,或敌意或讥诮或冷漠。
万千从一群男性中路过。
仅仅只是开始,她就非常直观、清晰地感受到了当女官的难度。
她连短工都不是,这帮人就已经有看癞蛤蟆吃天鹅肉的嘲讽劲儿了。
一道挑衅的声音打断了万千的思绪。
“姑娘,听闻谋害李公子的凶手是你找到的,凶手在狱中自缢时写了认罪书,却未提及他自身来源,以致无法结案。可否请姑娘指点一二?”
走到院中的万千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