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旅途并不简单,时时伴随着被心怀叵测之人破坏的风险,但见过大风大浪的胡塔有信心面对这一切。他向萨缪尔与岸上的众人一一告别,同时不忘向那群对航海心怀憧憬的孩子挥手致意,回报则是一阵小小的欢呼。“好了没?告别完了吗?要不要把您留在这儿再待上十天半个月,我先带着船出去?我看您挺中意玫瑰圣堂的,不如就在那生根发芽,当一株守望玫瑰的仙人掌吧。”对船长都不改毒舌本性的大副提醒胡塔到了该起航的时刻。胡塔垮着肩膀,小声抱怨:“天啊,你就不能看看气氛吗!”大副直接无视了他,对着桅杆下忙碌的水手们喊道:“把帆升起来!”“好吧,你都快能篡夺我船长的位置了……”胡塔主动示弱。但紧接着,胡塔目光一闪,凑到大副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出港后到船长室来一趟,我们得研究研究这几天新招的船员。”大副会意地点头,随即走到桅杆边上,和水手一起拉动粗重的缆绳。巨大的船帆徐徐张开,米白底色上用靛青染料绘出的灯塔出现在众人面前。天气晴朗,风向正好,船员准备就绪,是出航的好日子。三桅船移动时泛起的波浪拍打着堤岸,也将水中沉浮的碎草落叶翻到了海面,带出一串细小的漩涡。达伦牵着索菲娅的手,眼巴巴地看着他中意的大船缓缓离港。艾德里安揉了揉达伦的脑袋,小声安慰他:“没事,等个一年半载,胡塔叔叔就会带上新玩意回来的。”“夫人!”索菲娅闻声看去,只见胡塔站在船尾,双手搭成一个喇叭,远远地冲她喊道:“我等着你上船的那一天!”隔着船与岸之间越来越远的距离,胡塔似乎看见索菲娅对他点了头。萨缪尔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他转身问索菲娅:“胡塔那家伙,该不会在追求你吧?”索菲娅笑道:“还没到那一步呢,他只是在邀请我登上信标号啊。”“我也想上船!”达伦插了一句。艾德里安静静地看着信标号远去,耳畔是萨缪尔和索菲娅的对话,一切都是如此的祥和。可在这短暂的祥和过后,等待他们的又会是怎样的危机呢?玛伦利加风波诡谲,艾德里安所看到的仅仅是冰山一角,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做好了准备。他回过头,将视线移回陆地。而在人群当中,艾德里安发现了路易斯的身影。二人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停留了一瞬,又几乎在同时移开,仿佛无事发生。别说风云变幻的玛伦利加了,他甚至没想好该如何面对路易斯·科马克——艾德里安不自在地低下了头。作者有话要说:hog-sionwautenrieth暗示了一些贵乱(过去式)情节☆、半岛珍珠玛伦利加的金融业之所以发达,与人们对财富持久不变的向往分不开。最早建立起市场雏形的,是财产颇有富余的流亡贵族,非门第出身的职业商人则将这套制度进一步发展成熟。由于没有被旧帝国承认的“神圣血统”,托雷索家族实际介于贵族和商人之间,他们的投资也因此不受贵族固有观念的限制。除了合法化的特殊娱乐场所,对于海港和平民区所谓的“低端”酒肆、旅舍,托雷索家族也不惜投入相当的人力和财力。——银湾塔杂记·托雷索的家族产业信标号启程已经过去一周。冬日初至,虽尚未到下雪的季节,玛伦利加也逐渐变了模样。市民们穿得更厚了,小商贩收摊的时间跟着落日的时刻往前提了一些,路边的落叶堆成了孩子们的新乐园。从屋内向外看,每扇窗就像一个画框,盛装着不同的风景。因此,艾德里安待在书房里整理账目时,只要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被“画框”装下的树梢、飞鸟以及一方湛蓝的天空。托雷索在玛伦利加的资产并不少,每个季度下来积累的账目数量可想而知。要不是早在鹤山庄园就习惯了和账本打交道,艾德里安大概会觉得这种工作闷得慌。手臂上的伤已经好了许多,但萨缪尔并没有催他回到路易斯身边,继续那些既像学徒又似助手的“修行”,而是让艾德里安协助索菲娅处理账目,和赋闲在家差不多。萨缪尔做出这样的决定,除了对路易斯的承诺,一方面是为了“物尽其用”,一方面也是出于对艾德里安的信任:这个年轻人并没有为自己谋取私利的欲求。当然,会计并不是轻松的工作,光是把账面做平就已经是一种考验,加以个人强烈的道德意识,艾德里安自然没有兴趣在这方面动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