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初到之际,正逢内务府最新选召的一批宫女太监在宫外接受各教导,如今分派下去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过即便知道那些妃嫔在抱怨伺候人手不足一事,柳明月也不打算做什么。
红绫的话虽然有些僭越,但也正是她的想法。
都有手有脚的,在包吃包住,包各种生活物资发放,还每月都有月例的情况下,还嫌身边伺候的人少,真是惯得他们。
依柳明月看,宫中明显存在极其严重的人力资源浪费现象。
可惜她现在尚处自身难保的阶段,有什么想法都得搁置,无权改变什么。
让柳明月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奏章呈上去后,徐庆业竟然亲自来了坤元宫。
“臣妾见过皇上!”
这是柳明月第一次亲眼见到原主的丈夫徐庆业,一个身材中等,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上位者的气势很足。
徐庆业抬手示意道,“皇后不必多礼。”
堪称是至疏的夫妻二人坐下后,稍作寒暄,徐庆业便直言来意。
“朕此番前来,是想与皇后商议祖母的祭典之事,朕幼时母亲身体欠安,是由祖母一手抚养长大,祖母待我恩重如山。”
即便这举行类祭典算是家事,但是正所谓是天家无私事,他们这些人在做某些事情时,更加的束手束脚。
因为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记录他们的言行,随时都能拿出圣贤书或旧例中的条款,指责他们何处违制、哪里失仪。
柳明月派人呈上去的奏章中所做的各项安排,可以说是相当周全与完美,毕竟她有结合相关旧制。
徐庆业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纵有私心,也不便直接在奏章上表达出来,因为那样容易落人口实。
没等徐庆山将有些犹豫的未尽之言说出,柳明月就心领神会的接过话。
“当年在平阳时,妾身曾听族中长辈提到,祖母是位深明大义,待人慈善的长辈,她老人家将夫君教养得十分出色,可惜妾身福薄,不曾有缘侍奉,如今有条件了,自要好生表达我们对祖母的尊崇与思念之情,纵然有所越制,也是妾身的一点私心,想来也是能被理解。”
这番话让徐庆业听得十分舒心,看向柳明月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
在徐庆业的印象中,他这位妻子之前可谓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进宫后,更是将贤良淑德融入一言一行之中,遇事都要循旧例,时刻以历代贤后的品行要求自己。
所以徐庆业本已做好了被反驳的准备,毕竟皇后虽然听他的,但其更尊重那些‘旧例’,每次想要做点什么违规越制的事,都需和她争议许久。
“那就有劳皇后辛苦了,但有不便之处,你尽管派人找何忠。”
何忠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大太监兼总管公公,说是御前第一红人也不过。
“皇上言重了,这些都是妾身的份内之事。”
徐庆业达到目的后,又罕见的留在坤元宫用了顿午饭,才心情不错的离开,让乾元宫的宫女太监都对此感到欣喜不已。
由此可见,他祖母在其心中的地位,确实是非同一般的重要。
而柳明月也通过这次的见面,初步了解了一下原主的这位丈夫,是在撇开原主记忆影响的情况下,亲自了解。
原主对其施加的滤境太厚,留给柳明月的印象,就是徐庆业宛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不可逾越,如高挂天上的耀日,威严无比,让人敬畏。
若是换个身份,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朝代,见到这么一位活着的开国皇帝,柳明月肯定也免不了会生出敬畏之心。
即便她本就是个刚留校的考古学博士,常年跟在导师身边东奔西跑,见识过无数帝王将相的大墓。
可她继承的是原主这开国皇后的身份,在她看来,这天下分明是原主与对方的夫妻共同财产。
所以她可以因大环境因素,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恭敬,却不会像原主那般,因自己是女子,娘家势力还不及某些妃嫔,就打心里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得惶按恐不安。
而这次的见面,也证实了柳明月的一些推测。
就算徐庆业对原主这个原配嫡妻有所不满,但在目前,也就是原主不仅没有犯下什么过失,还于皇宫内外都颇有贤名的情况下,尚未像原主所日夜忧心的那样,生出废立之心。
能从一介草根逆袭为开国之君,徐庆业的心机手段,绝对是常人所无法揣测的。
毕竟刚开国三年,政局尚不稳,且元后与嫡太子没有重大过失的情况下,徐庆业绝对不会轻易做什么落人口实的事。
这个认知,让柳明月略松了一口气,她在此前一直深受原主记忆的影响,很有紧迫感。
当然,她肯定不会就此放松,天真的认为她与便宜儿子的地位很稳固。
毕竟事关至高的权利,这皇宫内外的形势说是瞬息万变都不为过,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