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未曾想江絮雾也在此处,拢了拢袖子,骨节发红,沉声道,“好巧。”
“沈大人你今日不当差吗?”
“休沐。”
两人闲聊几句,江絮雾发觉沈长安不敢看他。
以为他是羞于男女之情,也就不好跟他再闲聊下去,匆匆告别。
沈长安见江絮雾离去,握紧了手里的书画,他欲开口,可张口,深怕唐突,眼见小娘子聘聘袅袅,一身扶柳姿,正被婢女搀扶上车舆。
恰巧江絮雾侧身回眸。
风卷起幂篱,江絮雾明媚一笑,“沈大人,我近日想寻画师为我作画,不知沈大人下次能否为我引荐。”
江絮雾知沈长安擅长水墨丹青,是京州难得的一绝。
可惜他才情不外露,上辈子被她发觉后,虽不明他为何藏拙,但江絮雾并没有过问。
这次,她也只是随意说道。
江絮雾撂下这话,进了车舆。
沈长安捏紧手里的画卷,负手而立,背影如竹节拔高,携着书画,回到所住之地。
他所住的宅子是临靠汴河的巷子,两间正房,一间耳房书房,还有一座院子,在同僚之间清廉得过分。
沈长安家中奴仆也甚少,只有一位耳聋的齐嬷嬷照料家事。
他回来时,齐嬷嬷给他煮了一碗青豆汤。
他接过呷了一口,就去了书房,将手里的书放置在博古架上,画卷则是悬挂在壁上。
窗棂半开,正巧夕阳春风拂来,惊扰书案被镇尺压住的宣纸。
光影浮动,斑斑点点。
沈长安心神一动,研墨几下,想起今日在巷子口觑见的一幕。
海棠花树,美人娇笑,如坠春梦。
他很快用羊毛毫在宣纸上动笔,寥寥几笔,一名女子的轮廓就映入眼前。
待他要细化女子轮廓,深怕唐突佳人,一想到此,他恍如被针刺,垂下眼帘,不敢看画中人。
屋檐下已掌灯,素灯摇曳春夜中,他久久未回头,待到笔墨干涸后,他匆匆忙忙卷起,掷入卷筒中。
恰巧齐嬷嬷为他送来晚饭,端着托盘,一进来瞥见灯下之人,惊呼道,“沈大人,你怎么耳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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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府,各个院子都已掌灯。
江絮雾回来之际,听说江父从淮州回来,母亲特意让赵嬷嬷嘱咐她去请安。
她径直去了江父的院子。
此刻院子四面八方掌灯,婢女们都挨个站在廊下,规规矩矩,一个个都不敢吭声。
正巧江父在书房,江絮雾就去了书房问安。
江父中年长相,面容儒雅,若是寻常人一看便以为他是个正经官老爷,可江絮雾知道名义上的父亲最喜美人,在娶她母亲之前就风流在外,娶了母亲后收敛没几年,又在外头养了外室。
对此江母经常在她耳边抱怨不已,可到江父跟前又是一副温婉可人的模样。
当年进江府,江母为了讨好江父亲,不仅改掉她的姓,换成了“江”,甚至严禁她在江府不准提生父之事。
时常告诫她,“子欲养而亲不待。”。
让她多去江父的面前尽孝。
江父也习惯江絮雾会在他归家后,不到片刻,向他问安。
终究不是亲生,两人还是隔着隔阂,江父为了不落人话柄,对江絮雾倒也勉强做足了父亲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