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林氏却误解了胤礽失态,“怎的?我儿也觉义忠亲王坏了事,和他有关的人都沾不得?”语气难免失落。
胤礽连忙解释,“母亲说的哪里话?”
从未听闻自个嫌弃自个的道理,胤礽虽深觉这厮比不得他,但毕竟是自己个的影子,总要体谅一二。
“您接着说。”胤礽端茶嘬了一口,心想着消化消化。
贾林氏狐疑盯着儿子,慢慢叙道:“往后没几年,义忠亲王及家眷被圈,吴姑娘自然被送家去,中选时满门荣耀,家中族里无不捧着爱着,如今不过无干受牵连,父母亲人却避之不及……”
贾林氏话语中带着叹息与惆怅,胤礽垂眸,掩下其中晦涩,他知了。
一如上辈子十三弟,及许多忠心拥护他之人,皆受牵累,少有好下场。
“归家没多久,吴家就胡乱给她定了户人家,着急将她嫁出去,不想,男方没捱到婚礼就病死了,吴家更觉她丧气。”
对男方姿态放得极低,那户人家趁势蹬鼻子上脸,似是忘了自家病入膏肓才寻人冲喜之事,反在吴家门前大骂吴姑娘克夫,闹得人尽皆知。
未伤己身,不知其痛。
李家未出事,儿子没被人按上“克妻”名头前,贾林氏对这些姑娘也是避讳的,可亲身历过,方知什么“命硬”、“克妻克夫”,不过是一起子小人造出来的口业罢了,信不得。
“那家人闹了一场,硬叫吴姑娘守了三年孝,出孝后,吴家又迫不及待给她议亲,”也不顾行事难看否,只想将烫手山芋快些丢出去。
“定了个整日只知走鸡斗狗的纨绔,没成想,那纨绔与人赌牌,输了耍赖被人失手打死,吴家人越发觉得她不详,竟在八月十五中秋团圆节,送她到十王庙诵经,说是‘洗清身上罪孽’,这一去,又有一祸上身……”
胤礽轻转茶盏,琢磨女子一波三折的经历,再看为之伤怀的母亲,不由怀疑母亲由他之经历,生出“物伤其类”之感,看上去倒不似要为他相亲,只是想将那可怜姑娘舍来与他作姊妹,好生疼惜一般。
贾林氏似述的入了迷,未曾留意儿子神色怪异,“吴家姑娘生得极貌美……”
似画中走下来的仙人儿,端看一眼,便觉心旷神怡,贾林氏出入后宅,识得不少夫人姑娘,却从未见过出落的比她更齐整标致的女子,且气质也极为不俗。
只闺阁女子相貌,不便与儿子细细分说,仅用一“貌美”粗粗形容。
“在十王庙跪经时,入了一无赖色痞眼中,那无赖竟尾随吴家马车,乘夜翻入吴家,欲辱她,万幸,吴姑娘奋力反抗,将那无赖反杀了……”
言至此,贾林氏又打量起儿子神色,忖度他是否介意。
毕竟,外面那起子污遭人胡传乱造,说甚的都有,身子不清白、杀人煞气重等等,叫人一听便想啐人。
贾林氏与奶嬷嬷亲眼见过那姑娘,其眉眼、身形均系云英之身。
至于杀人,贾林氏面露讥讽:不反抗,难不成擎等着受辱?
大兴律,入室盗窃者,主人家可自行处置,打死且不论,何况那无赖还杀了吴姑娘的贴身丫鬟,杀他抵命又如何?
贾林氏父母年迈,早年与兄长合守家业,兄长多病,事儿多是她担着,性子锻炼得极韧,亦有几分血性,见此不平事,只拍手叫好,不像旁人,得知吴姑娘杀人便被慑住。
“后来呢?”胤礽面露好奇,主动问起母亲。
如此,也算奇女子了,不过,想来下场不会好。
果然……
“吴家对外言说受了惊吓,一病不起,送庵里‘养病’去了。”
胤礽颔首,名声被毁,家人厌弃不容,没被一碗药药死,算走运了。
“母亲上香去了?”胤礽随口问道,否则,怎会偶遇?
贾林氏借着吃茶,含糊应了一声,不想与儿子说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