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全屯子的人都在傻兮兮地看着她,俨然把她视为了全村的希望,叶青没辙,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
发动全村的人帮忙,弄来了一堆破铜烂铁废铝,然后经过一阵敲敲打打后,总算在天黑下来之前,顺利把天线给做出来了。
等把天线连接到电视机上,又用一根粗长的树杆子把那根天线杵到粮仓外的空地上,叶青一边指挥伍聪在外面旋转树杆子接收信号,一边在仓库里面不停旋转机械按钮,满世界找电视频道。
翻来覆去地把那机械按钮拧来拧去,折腾得满脑门都是汗,到外头天彻底黑下来了,电视屏幕上终于从满屏的白色雪花点,变成了一个黑白条纹的奇怪大圆饼。
“哎哎哎,有图像了!”
一看到电视机上面出现了一个圆饼,围观的村民们立马就焦急地提醒。
叶青赶紧冲着外头的伍聪喊,让他先别动了。
她这边又略微微调了一下,把这个大圆饼变得更清晰一些,就让外头伍聪找几块大石头把那杆子固定住。
村里人顿时一脸懵,挠着头不是很明白地问道:
“叶知青,为啥这个电视机跟咱想的不太一样?不是说电视机里面不光能听到声音还能看到人吗?”
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这会儿都看着电视机上的大圆饼发呆,显然每个人的眼神里头都充满了困惑:
不是说看电视吗?难道就这?如果看电视就是看这玩意儿的话,那还不如咱在家里头围炉唠嗑有意思呢。
叶青不由得哑然失笑,赶紧解释道:
“这个叫电视测试信号,出现这个,就说明咱们的频道接收没错,只不过因为现在还不到电视台节目播出的时间,所以咱们还得稍微再等等。”
说着,叶青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现在六点了,大家伙儿可以回家去吃个饭,大概还有半个小时电视台的节目才会放出来。”
这时候全国就蓟城和申城俩电视台,不过申城的信号距离北大荒有些遥远,要收看到这家电视台的节目基本上不大可能,唯一能看的,就只有蓟城电视台。
就这么一个频道,也不像后世那样全天播放节目,电视台基本上只有周二到周日晚上六点半到十点才会有节目播出,其他时间电视台放出来的都是测试图,专门供观众调整接受信号。
当然,这些常识叶青原本也是不知道的,都是今天白天在县里面兑换电视机的时候,专门找柜台售货员打听来的。
一听说还有半小时才能收看节目,村里人也不催了,孩子们搬着小板凳继续在原地占位置,大人们则回去忙活晚饭,但太复杂的饭菜就不弄了,搞个经典的菜包饭,再蒸点红薯玉米窝窝头之类的,然后端着就往晒谷场那边跑。
到了粮仓那边,果然就听到电视机里传来图像和声音了,所有人立马就跑到各自的位置坐好,一边啃着菜包饭窝窝头红薯玉米,一边抬着头盯着电视屏幕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都舍不得眨眼。
这个时期电视台的节目也简单,前面五分钟先播放领袖标语,再然后是新闻简报,再来个体育赛事转播,最后来个纪录影片,当天的节目就算播放完毕了。
一直放到了十点,电视台又变成了那个大圆饼图像,并且里面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了,屯子里的人还在原地意犹未尽地等了好一会儿,才悻悻然地搬着各自的小板凳往家里赶。
不管怎么说,有了这台黑白电视机,确实给整个靠山屯的村民们的日常生活增添了不少调味剂。
当天看完节目回去后,不少村民们就对当晚看到的几条新闻还有那场酣畅淋漓的乒乓球体育赛事以及抗战的纪录片进行热烈讨论。
隔天甚至还有小孩儿跑来问叶青,乒乓球难不难学,学会了是不是也能去当运动员打比赛?并且对乒乓球感兴趣的孩子还不在少数。
在知道孩子们的诉求后,叶青当天就找了隔壁顾大叔帮忙,在卫生站和她家那个小院子里,各砌了一个简单的乒乓球台,并且在几天后去县里面检查刘老爷子的术后情况时,顺便买了几套乒乓球和球拍带回了靠山屯。
黑白电视机的出现,果然引得周边几个屯子的人羡慕又好奇,在电视机装好的第二天,到靠山屯瞧热闹的人就来了一拨又一拨,尤其是到了晚上电视节目正式播出的时候,那来看电视的人简直是比肩接踵乌泱泱一大片,好些都是从其他生产大队大老远赶来的。
明明只有十四吋的电视机,稍微隔得远一点就连图像都看不清,但整个晒谷场粮仓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比看露天电影时还激动热闹。
叶青没有去,但是听顾卫南说起了当晚上的盛况,仍然拍着胸脯一阵后怕,暗自庆幸她有先见之明,如果没把电视机捐出去,说不定这会儿这些人可能就要挤到她家里头来了,那场景,光想想都吓人!
第92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就在这台黑白电视机在整个红旗公社掀起热潮的时候,公社赖书记忽然领着一对中年夫妻来到了靠山屯。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郑欣的父母。
在卫生站疗养了大半个月后,郑欣体内的毒素基本上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但一如之前叶青所预料的,虽然农药残留已经清除,但之前受农药侵蚀后损伤的那些器官组织,要修复起来却是非常困难的。
哪怕叶青已经在给郑欣做针灸已经服用的药方子里都偷偷加了不少料,治疗效果也并不是很明显,尤其是她的左眼和声带,基本上已经是处于失明和失声状态,短时间内是很难恢复过来了。
大概没想到自己女儿下乡插队没几年竟然就变成了这样,郑欣的父母在卫生站看到郑欣憔悴虚弱得不成样儿时,情绪异常激动。
郑母张嘴欲喊人,没想到一口气没上来,当场就不受控制地往后倒,要不是叶青眼疾手快把人给搀扶住,只怕人就真直挺挺倒地上去了。
几根针扎下去,郑母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了下来。
早已经弄清楚具体原委的郑父,气得手都在直哆嗦,哪怕知道始作俑者已经为此付出了代价,也仍然难以消解这份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