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径直走向正堂,远远便看到那处红绸飘荡,乐声人声喜气洋洋。
霍老爷和老夫人端端正正坐在上首,俱是喜笑颜开。
他们身前,身着婚服的霍江行和聂满莹跪在地上。聂满盈顶着红盖头,从一边丫鬟手中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茶,
恭恭敬敬送到霍老夫人手边,娇羞道:“满盈给阿母敬茶。”
听她这样称呼,霍老夫人一张老脸笑成了花,赶忙应道:“诶!”就要伸手去接茶。
她的手还没碰到那精致小巧的白玉茶盏,忽然另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一把捏住茶盏,硬生生把它从聂满盈手中夺了过去。
聂满盈没防备,茶盏微倾,几滴茶水在她大红色的喜服晕开点点梅花。
众人错愕,却听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道,“我方才起来口渴得很,就碰上聂妹妹在这儿端茶倒水,真是贴心。”
聂满盈身子一僵,心下警铃大作。
莫不是昨晚下的迷药剂量不够,竟让林怀锦提早醒来了!
来不及细想,又听林怀锦笑着道:“说起来,聂妹妹倒是比这院儿里大半的丫鬟下人都有眼力见儿呢。”
聂满盈脸色逐渐难看起来,林怀锦这话分明是把她当做下人看待,她精心算计,筹谋了一场盛大的婚礼,却当着满堂宾客的面遭此侮辱!
另一边,林怀锦身着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长发垂腰,亭亭立在满屋红绸锦缎里,迎着无数震惊的目光,泰然自若地抿了一口茶盏里的茶。
见此情形,霍老夫人脸色骤变。那茶水是新妇敬婆婆的,聂满盈方才也叫了阿母,如今这茶水却入了林怀锦的口,岂不乱了套?
林怀锦却对她的脸色变化视若无睹。她只抿了一口,便皱了皱眉,
随意把茶盏一丢,嫌弃道:“冷了。”
茶盏里的半杯茶水不偏不倚泼在聂满盈的红盖头上,紧接着,那杯盏也“咚”地一声砸到她的额头。
聂满盈尖叫一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霍江行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扶住她。
湿了的盖头糊在聂满盈脸上,憋得她喘不过气。霍江行掀开她的盖头,只见她额上通红,隐约肿起了一个大包。
霍江行顿时火气,指着林怀锦骂道:“林怀锦!你在胡闹些什么!”
他怀里,聂满盈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低垂着眼睛不敢抬头,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林怀锦撩了撩耳边的头发,听他这样说,似乎不明所以,委屈道:“夫君为何无故责问我?”
闻言,聂满盈抖得更厉害了,哭哭啼啼地用手碰了碰自己的额头,小声道:“好疼……”
霍江行搂她搂得更紧,对林怀锦横眉怒目:“少在这里装糊涂!你睡到日上三竿也不起,误了我与满盈的吉时不说,现在又跑来这里撒泼,还不快给满盈赔罪!”
“赔罪?”
林怀锦露出惊讶的表情,视线下移,仿佛这才看到聂满盈的脑袋,“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没留意,竟不小心砸伤了聂妹妹。不过,夫君和聂妹妹怎么还跪在我面前?我可没责罚你们。”
她这话简直倒反天罡。霍江行气得一蹦三尺高,跳起来指着她破口大骂道:“你这毒妇为何装疯卖傻!那茶是满盈敬给母亲的,你却中途截去,故意乱砸!”
林怀锦笑了笑,理所当然道:“夫君这是什么话?无论茶盏还是茶叶,都是用我的钱买来的。我的东西,自然是我想砸就砸,想丢就丢。”
她神态温和,语气波澜不惊,怒气冲天的霍江行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只能无能狂怒,像个滑稽的跳梁小丑。
“话说回来,我这茶盏可是上好白玉所制,贵重得很。
未经我的应允,是谁把它们用在这种不三不四的场合上,让某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