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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第3页）

马车摇晃无声，伸手不见五指的轿厢里，传来马夫低调遮掩地声音。

“殿下，皇都不宜久留。家主已在京郊外安宅等候，我们必须先从暗路出京，方才稳妥。”

烨翎担心些许：“我们就这么出京，您有把握吗？”

马夫内敛，此事却十足地胸有成竹：“皇都城墙也是我们家领人盖起来的。现在的守卫说不定还不如我们了如指掌。”

“那就有劳师傅了。”

烨翎疑虑消解几分，马车轮音回荡在四面，一开始听得人惊心动魄，和安全的困意结合在一起竟格外催眠。烨翎的身子还是过于年轻，抵挡不住困意的袭击，在无意识里睡入黑暗。

再次醒来时，烨翎早已被打理完整，身处装饰雅丽的榻上。帐外的家丁注意到里面的动静，悄柔恭敬地试问道：“小殿下，您醒了吗？”

在家丁的照顾下，烨翎整理好衣束，很快来到家宅主人的面前。

“微臣拜见烨殿下。”

“大人不必多礼。”

是令初晓。

之所以可以说服福闰和小金子放他出走，正是连礼私下联系令初晓。本以为他会认为童言无忌不以为意，没想到他立即答应下来，几下便与宫内的他们对接好之后的计划流程。

清凉的眼眸随同低俯，垂下不动波澜的光芒。修长利落的腰身行礼在地出奇地赏心悦目。起身时，明俊过人的容貌携有目光流润，升卷他淌落满堂的秋意，深入见者眼底，只言枫日宁倾万年。

传闻之中，令家学承机巧之人不胜数，无一例外言辞稀少，身若覆傲霜，处人之淡漠。

令初晓方才跪地行礼，垂头低顺，总让烨翎感觉大抵是他们习惯遵韬守矩。可他抬头与烨翎视线相对时，先不说容颜，能受到此般之人无言不变的温顺，烨翎竟只有刹那的惊诧，后平静地接受，仿若理所应当地就该如此。

令初晓再是一拜：“微臣代表整个令家，拜谢烨殿下舍身救下礼儿。”

年长者身心双诚，礼拜于少而自威的幼王。直到烨翎抬起令初晓围拜的手臂，暗觉其中的劲瘦，不知出造多少精密。

还有抬起来的这张脸，虽不及广义上顶尖的那一撮人，却是狭义里的一击必中。

接着，令初晓与烨翎分析去处的问题，一针见血地提到，天下奇官不止一人，散落在各地；近日有姿态相仿又变动户口的兄弟许多，四方都有；天险崎岖关卡严密之地，不止那里一处。

烨翎略有泄气，眨眼间又变化为动力。他坚信自己的想法和目的地不会有错，因为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在告诉他，就是那里。

烨翎如此坚持，令初晓也无法反驳。几名死士应召从暗处走出，经他所命，从今效忠于烨翎。烨翎震撼得从椅上惊起，难以置信地转向令初晓。

“没必要大惊小怪，世家大族多少都会有一点。只不过刘家那个阵仗，不可能不惊动上头。”令初晓倒是见怪不怪，反而认真告知道：“令家这里我不可能走的开，往后他们就是你的手下。别人若是问起，你知道该如何答。”

许多东西都已备好，烨翎不打算久留，又不知为何在此无言待上几时。时候不早，不得不动身。临别前，烨翎不忘深深回谢。令初晓在原地凝愣，突然才开口应下。

“殿下大恩，令家只能以此相报，还请烨殿下海涵。前路不明，祝您。。平安顺风。”一个如齿轮般流畅标准的人，运行中暗暗地卡嗑一下，似是金属碰撞擦出火花，闪耀在烨翎心间。

“还有。”烨翎刚走半步，又被令初晓叫住。话里的迟疑艰涩干涸，像零件之间不够滑利。

“令家真的感谢您。令羲当然也是令家人。只是，她不只是令家人，你要小心。”

烨翎对着他点下头，便离开这处京外邸宅，踏上去路。

外头的世界并没有那么可怕，在一个从小在皇城中长大的孩子，天高海阔真是精彩。山川，河流，街道，商户，车马，人流，之前在诗书中了解，只道造词遣句之惊奇，直到真正身处其中，才能完全体会到诗词中层叠的五味情感。引诗也好，造辞也好，丹青描画也好。初尝自由滋味的少年，这才知道什么叫书到用时方恨少。

宫外的天空好像也是不同，人更是千奇百怪地引人好奇。唯独烨翎的手下浑身都是令家人的味道，尽是古板，他们也不建议烨翎与不必要的人接触。以至于每每有人与他擦肩而过，烨翎都深觉遗憾。但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地不在脚下，还在前面的远方。

烨翎初出笼巢，难免还是露出手脚。有一日，手下暗报，怕是有人在跟踪。

“人多吗？跟了多久？”烨翎捏一把汗。

“不多，是发现我们没多久，才继续跟进的。”

烨翎咽口唾沫，谨慎试问：“能摆脱吗？再保险一点，能处理吗？”

“都可以。二和四先露面迷惑，将他们诱至我的埋伏地，可尽数除去。您与三乔装片刻，稍后离去即刻。”

烨翎同意这个计划。等一，二，四尽数出鞘，三带着他溜走。一路奔逃至地点，所幸诱敌的三人完美完成任务与他们接头。惊心动魄的小插曲后，烨翎提上行装，再踏行路。

他们跋山涉水，拨云穿雾，终于走过山道的最后一道关卡。

“查查查，不知还有什么好设卡查的。早知道那谁神通广大，肯定早带人飞到蓬莱天外享福去了呗。还用寒冬腊月地在这里守关设卡。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