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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3页）

连望清点一天卖竹编的钱，可比石澈要更兴奋的多。石澈辛苦的成果能一文一文地换来实在的钱，他的喜悦更加难以言说。

回到家，连望不由分说地强行把石澈按在院子里休息，而自己单枪匹马地走进灶房。一番动静十足地引人注意，石澈在灶房外真是难免放心不下。好在连望能顺利地走出灶房，还可以端出正经的饭菜放在饭桌上。

连望的厨艺没有多少过人之处。甚至和石澈的一相比还要粗糙许多。米糊面坨坨肉干汤，盛在一个个大碗里，说不上让人胃口大开，其实也不是很顶饿，普通随便对付的样子，但是胜在朴实而简单易做。

石澈一眼就能想起好几年前在兵营里的日子。局势不佳的时候是这种吃食，简单的食物丢在巨锅里一熬，每个人都拿个碗席地而坐，等待轮值的士兵拎着小锅大勺大勺地分发下去。吃这种饭一般也用不到什么餐具，没有汤水的就用手扳着吃，有汤水的豪迈点就一口闷，文雅点就细口小酌。

石澈在高余令手下从军的时候，如果情况不错的话，是能吃上像样的饭菜的。几年里，差不多也能有四分之三的样子。而轮值的厨子兵遇到好的菜更不能浪费，要是烧出来味道乱七八糟的可要被好一顿数落。明明当时营里的士兵大都是农家出来的，烧菜应该都差不多。但每逢石澈轮值，再碰上好菜，整个军营都能有一天的好口福。

连望少年时领命为帅出征塞北，不出三月便威震关外，尽数收复失地。镇守三年，连望的名声闻者战栗，不只因为麾下的虎狼之师，更是因为在沙场上风卷残云的冷酷铁面。当年争得热火朝天，摄政王正是不敌连望大军的威慑，将大权输给维皇帝。连望在江南为慎王时突然北上更势不可挡，不出一旬即攻破皇城，在涵龙宫弑去维皇帝。

原来骁勇善战的连望也要轮值煮饭，记到现在便成了他的厨艺。

“答应你的，我可没有食言。”

话虽是这么说，连望的那些米糊面汤都摆在离他近的地方，石澈面前尽是方才从饭馆里打包的好菜。递到眼底下的碗，意思很明显，可让连望难为。

“吃到肚子里才是真正给我做回饭。”

连望还要来点花言巧语糊弄过去，但见石澈自己越过去要盛舀那些大碗里的汤糊，可把连望老实得，亲手给他添上自己的“佳作”。

“少吃点。”

连望等他快点把碗里的吃完，把打包回来的菜给他送进去。

“好吃，我还要。”

石澈说罢，又要再来一份粗糙的面汤。奈何不够快，碗里早被连望堆满。

“你就疼我吧。”石澈拿他没办法，于是转变思路，“这些也吃点，打包回来的不要浪费，你吃完碗里的，我再给你盛。”

其实单论味道，连望的汤糊甚至都没什么味道，分明就是怕调错滋味的缘故。而它口感不算爽口，石澈吃的却很高兴，“都好吃。”

肚子填饱，心里也美滋滋。

小院中的日子清淡如茶，品尝在舌尖沉静悠和，流淌进血液中源远流长。天如茶汤，白浓的时间不知不觉细煮漫长，熬的蜀地的风粘稠浮动。漫山的竹林在日晒的照射下榨出苍翠的绿油，夏日廉价的阳光照过绿油的浸透，携着丝清润的味道。

石澈把马儿牵出来出来放放风，要不热地天昏地转，在马棚里沉闷地怕憋坏了。他还背上些竹编品，到坐落在山间的各个村寨之中转转，偶尔卖几个钱。

走到一个简朴的山村，路巷间回响起石澈顺耳风趣的叫卖吆喝。他的口音学到现在不算生疏，要仔细听才能听出些青涩。

三两村民光顾过后，石澈刚要离开村庄，又出来一个长得忠厚的老妇人，说是也要买东西。

妇人收来一具凉席折腾好几回，物美价廉实在让人没有拒绝的理由。

“老二家的大孙要分床睡啦，要是热坏了可叫人心疼哦。”

他们此刻已在村口，而妇人住在村里面。石澈本提议他来把凉席送到妇人第二个孩子家里，妇人推攘不过，说送到她家里就行，到时候叫老二自己来拿。他们便回到村中聊了起来。

“小伙，你们是从哪里来？”

妇人随意一问，引得石澈暗自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口音学的还是不到位。他说是还不太热的时候，从陈修楷管的地方来的。

“陈修楷是好官呐，过来的也肯定是好人。”妇人夸赞道，“你是住在哪点嘞？家里面还有几个人？”

妇人大概的无心聊问，石澈的回答脱口而出，因为他并未从那里察觉到恶意。

“就住在那边那片竹山里面。家里，家里还有我内人。”

石澈的脸汗透出羞红的晶光。他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妇人的提问可能是探子的陷阱，但妇人神情朴素简单，他不愿意怀疑这样一个人。

妇人朝着石澈手指看去，思索着：“不是特别远嘛。”

走到妇人家门口，石澈再把凉席跟着妇人的带路抬到屋里，又被留下喝水歇息。

妇人在屋里倒腾，翻出一封红纸写的书信，递到石澈手上。

“家里面老三过几天又要成家咯。小伙来赏个面子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