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竹筒翻过来倒过去细细查验,没发现有漏水的地方,这才把竹筒与先前一直在炉子上熏蒸着的胡麻饼子一起包进了白麻布里,打了结。
充了芦絮的破布拼成的小褥子连带着麻布一起包裹进去,司微便提着这一堆东西进了西间尤氏住的地方。
“娘,今日儿得去广味楼上工,这些东西娘得拿被子温着。”
尤氏一怔,看向司微手里的小被子:“这是什么?”
“昨日在广味楼掌柜的那儿也干了点儿活计,后厨火头师傅给的胡麻饼子。”
“还有今儿个晌午娘该喝的药,儿也一并熬好了备着……今日儿得上广味楼上工,娘这病又见不得风,受不得凉,索性出门前把这些东西都给拾掇好了,儿去上工,这心里也免得总是记挂。”
尤氏叹了一声,将床上外头的一层盖被掀开,让司微把散发着暖意的小包袱塞进了两层被子中间。
贫苦人家,没有那么多的讲究,更多的是将就。
尤氏看司微帮着把被子掖好,隔了一层被子,也还能感受到裹在芦絮褥子里散发出来的腾腾暖意,一时不由有些神色复杂:“我儿如此年纪,便贴心至此……他日,罢了。既是要上工,那便早些出发,头一天去,莫要误了时辰。”
司微自是应下。
外头的雪下得愈发大了,单薄的鞋子踩在雪地里,没多大一会儿便被濡湿了一片。
但司微却不能停下——广味楼的活计,是他说来哄尤氏的。
正值年关,广味楼忙碌不假,但不缺人也是不假。
前头有掌柜家的侄儿小辈,后头有掌灶师傅家的远近亲戚……谁家没有个正当年却还没寻着生计着落的小辈儿呢?
尤其是这等在酒楼里做工的活计,比起旁的地儿不说,那些个残羹剩饭的……至少能混着点子油水。
多紧俏的地方,还能让司微这么一个住在乡下、做野丫头打扮的小孩儿给捡了漏?
那话,说来不过是为着宽尤氏的心罢了。
司微叹了口气,任由那口白色烟雾在风中刮散了,然后深一脚浅一脚的继续往前走。
冬日的天阴沉沉的,风一刮到处都是雪豆子,打在脸上沙棱棱的。
雪再密些,风再大些,那感觉就跟拿冰箱里冻了十万八千年的砂纸硬搓脸上的皮似的。
而路自然也不好走,刚没走出二里地,雪水便已经隔着鞋上的布料渗进了鞋子里头,再往前走一段,那股子冰凉的寒气便退却了,化成一片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