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青然忍不到宴席结束了,她往陈熠池身边靠了一下,低声问:“江宜呢?”
不知这句话抽中了陈熠池那根神经,只见他脸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去。
舒青然见状不再多说,沉默下来。
舒青然只记得那天陈熠池喝了很多的酒,一杯接着一杯,没有推杯换盏,他跟自己倒酒,度数很高的白酒,像把自己泡在酒缸里似的,席间他沉默到极致,甚至让人觉得坐在这里的是叫陈熠池的空壳,真正的陈熠池留在了别的地方,可是无人敢问。
此刻的陈熠池实在是太令人害怕了,跟他的眼神对视上,他在看你,你却在胆颤,像马上要遭遇到不好的事情,比如他一把刀突然从后颈劈下。
他们把陈熠池此刻的状态归结为高考压力大,喝点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却都心知肚明,像他们这样社会地位的人,高考又算什么呢,是海岸线不远处的一卷浪花,还没到岸边,便成了一堆白色泡沫。
舒青然为他挡了很多视线,她心里隐约有了答案,但是不能在这个时间问出,她也不喜欢别人这么明晃晃的盯着颓废萎靡的这位天之骄子看。
宴席不知何时散去,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似是永恒的白昼,在黑不见五指的夜里,华丽璀璨的吊灯折射而下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陈熠池扶着桌子站起来,脚步有些虚浮,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眉毛,整个人都陷入一片阴郁,几盏上好的瓷盏拂下,碎在脚边。舒青然回头,想要扶住他,却被父亲抓住了小臂。
舒父眼里没有笑意,话音却很温和:“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家吧。”
舒青然嘴唇哆嗦了一下,她纵使很想问陈熠池,江宜的消息,也不得不低头,跟在父亲身后离开,她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力。
柳湘送走了舒青然,温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说,委屈你了孩子。舒青然不解,却还是摇了摇头,说了些客套话。
待她回去,此刻的大厅中寂若无人,她走到陈熠池面前,坐下,看着眼前不知何时尝试挣脱自己看护的儿子,她给了他机会,让他去看看他期待的外面的美好世界,而陈熠池现在的模样亦在她的意料之中。
外面的风太烈了,折断了他刚长出来还未腐满羽毛的双翼,从高处跌下,沾了一身尘土泥泞,最终还是会回到她身边的。
陈熠池出国的日子很快就定下来了。
是高考结束第一天。
舒青然把这个消息带去医院的时候,江宜刚打上针,他很平静,眼睫低垂着,看不出情绪,却在看不见的地方,手死死攥着床单,很快手背的皮肤就鼓了起来。
舒青然是给他削完苹果递过去的时候发现的,江宜的手背已经已经青紫了,她急忙找了当值的护士,给江宜重新扎上了针。
护士看见江宜手背的情况,气得话都说不利落:“让你别乱动,别乱动,耳朵听不见吗?”
江宜不停地道歉,他的声音沙哑,说对不起还有明显的颤抖,护士实在看不下去了:“行了,别乱动了,打鼓针不是闹着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