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江初照喜出望外。
「七题之中,对了两题。」他陡然歛下笑,抬手就要往小毛头脑门拍去。
「别打头!」他惨叫,忙不迭伸手护住,「本来不笨,打着打着也笨了。」
「行啊。」谷競川干脆地收手。
江初照刚放下心,却见他起身自椅后抽出一根长棍,登时倒抽口气。
「不打头,打屁股。」
江初照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他一向循规蹈矩,从未挨过军棍,可眼下看着将军手里的长棍,只觉不会比挨军棍轻松多少,咽了咽口水,小声问他:「打…打手心成么?」
「你跟我讨价还价?」他瞪眼反问。
江初照缩了缩肩膀,冒死续道:「屁股有点……」
「是最好下手的。」谷競川接话,「若打了手心,你还怎么握笔练枪?」
「将军你这是要往死里打呀?」他失声大叫,从椅子上腾地一下跳起来,满脸惊恐。
「我往死里打,你扛得住?」他也大声起来,唬得小毛头倒退两步,「你现下是要哭么?」谷競川嘴角抽了抽,剑眉蹙起,上下打量他。
「没哭。」江初照闷声道,用力抹了抹脸。
「转过去。」他冷着脸命令。
江初照咬着唇依言照办,满腹心酸委屈。谷競川棍子刚要挥下,却听他呜咽一声,将右臂压在眼睛上,低低地抽泣起来。
真哭?甚么情况?「我都还没打呢!」他又气又好笑,一把拽过小毛头,将他手臂按下来,「我说你这么大的男孩子,倒比姑娘家还像泪醰子。怕疼,就多用点心。」活见鬼了,他带过的兵也是不少,没一个像他这样的,不能打不能骂,还教个屁?
「我不怕疼的,就是心里难过。」他哽咽道,一开口又滚下两滴泪,本就瘦小,这般看上去更是可怜。
「你难过甚么?」
「我…我做夥头兵那会,你待我、待我很好的呀,可现下却…这般凶……」他试图平静,却仍抽抽噎噎。
谷競川听了这话,心里不忍,态度稍软化地问:「这兵营里哪个长官不凶,你点出来我听听。」
「…都挺凶的。」
「那不就结了?」他又有些来气,「带人是这般的,我们不残忍些,把你们训练好,难道指望着哪日战场上敌方会对你们仁慈?」
江初照只是吸吸鼻子,闷不吭声。
眼看小毛头不说话,应是明白了这层,谷競川吁了口气,却似听到喃喃自语般的咕哝。
「你说甚么?」
「我说,他们凶我,我不难过,可换了你,我就特别难过。」江初照泪汪汪,很小声地说,垂着眸并不看他。
这孩子真是……谷競川这会真没辄了,沉默好一阵,轻轻揉了下他的头,「若是往后我不凶,你能进步么?」
「能。」他立即道,「我从未接触这些,是挺笨,可我会钝学累功,绝不偷懒。」
谷競川看着孩子犹带泪花的认真眼眸,歎了口气,将棍子收好,「把眼泪擦了,坐。」
江初照抹抹脸,重坐回他身侧,摊开笔记,一边专注听他讲解,一边点头作记。
俩人像甚么也没发生般,一个教、一个学,直到夜深才熄灯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