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棠沉沉一笑,扶着丫鬟的手慢悠悠走过去。
管家娘子带着众小厮低头不敢言语。
沈青棠一出外院,早有丫鬟婆子提前过去,令外人都回避了。
库房门口站着金三娘与几个粗使婆子。
另有二十多个小厮,预备着打扫搬东西。
管布匹的钱荣手里拿着库房钥匙,小跑过来跪下磕头。
“奴才钱荣是管事房买办,现掌管布匹库房。”
檐廊下摆了一张大围椅,沈青棠在正中坐下。
王嬷嬷拿着账本,丝络拿着笔墨算盘。
“库房里除了今年新买的布匹,陈年旧布还剩多少匹?”
钱荣低头想了片刻:“回少夫人,陈年旧布尚有五十匹。”
“五十匹?”
沈青棠指了指身畔的账目。
“从五年前你接手,布匹库房每年都有剩余积压,积攒到今年应有一千二百匹了。其余都是谁用去的?”
“回少夫人的话,您说的账目是内宅账目,只记着内宅女眷的用布的帐。奴才这库房不单供给内宅,外院爷们也是供给的。”
“外院供给可有账目?”沈青棠问道。
钱荣讪讪笑道:“少夫人有所不知,爷们的用度粗疏,都是没了就来要,哪里会有账呢?”
“用东西没有账,随要随拿么?”沈青棠唇角勾起。
“是。老国公不常在府里,外院只有世子爷与二公子。都是随要随拿没有账目记录。国公府的用度,自然要尽着爷们使用,老夫人就是再省检,也不肯委屈了儿子,您说是吧?”
钱荣见沈青棠垂眸不语,只当她年轻媳妇腼腆无用,更加得意抬头。
“世子爷还罢了,二公子是个庶出,好东西见不到多少,用些布匹若是还要记账,岂不是过分了些?老夫人也要骂奴才是狐假虎威,有意磋磨爷们呢。是以奴才能不记账就不记账!”
“你的意思,这一千多匹松江布,都是世子爷与二公子这些年用了?”
沈青棠用扇骨指点着账本。
“少夫人说内宅没用,那自然是世子爷与二公子用了!”
“世子爷去年才从金陵回昌州,回府里居住不到半年。二公子一直住在内宅,搬到外院还不到两个月。究竟是做了什么,用了一千多匹布呢?”
钱荣见她不依不饶,脸色便有些发红,急切辩驳道:“少夫人问话,奴才却是不好回复。爷们用东西,奴才怎么敢去问呢?不如少夫人自己去衙门问了世子爷,再去书斋找二公子问清了才好!”
沈青棠冷笑:“你以为我没去问过么?我早已让世子爷身边的灵安,雅贤书斋管事赵嬷嬷,将两位爷的用度抄下来了。总共用不到十匹布。”
王嬷嬷当时丢出两张在地上。
“你的账目不清不明,还想拉扯世子爷与二公子吗?”
沈青棠目光凛然。
“这……奴才确实不知,要回去好好想想……”
钱荣常年在外买办,过手的银钱成千上万,钻空子偷盗运私货,各色能耐都是占齐全了。他哪里想到会被个十几岁的年轻媳妇捉住把柄。
沈青棠料想他这种人,必定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不必回去想。再给你看看这个,你想起来的更快!”
啪嗒……
一册小小账本丢在眼前,钱荣不禁满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