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若是想要开罪他,那么无论是试图带刀入宫还是脏了官袍殿前失仪,都是他可以用的借口。
自古以来,想要与皇帝对着干的,无论是正一品的丞相太傅,还是缀在文武百官最后的官吏,哪一个不是悬着脑袋在朝堂上唇枪舌战?
赵端风敢在朝堂上公然跟陛下叫板,并不是他身后人给他的底气,而是他隐约地知道,现在这位少年陛下,心性与性情都是极好,并不是一位昏君。
但是真要是惹恼了他,怕是背后那位大人,也保不住他吧。
赵端风轻轻叹气,微微颤抖着的手抚上长髯,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如何能够将今日度过去。
正当他想着,宫门猝然打开,有褐衣长袍、面白无须的宫人踏出宫门,那人面色和气,让人见而生出几分和善笑意,是陛下身边的康泽。
“陛下召赵大人觐见。”
赵端风回神,正准备应声,就被身后雷厉风行的周延推了一把,踉跄一步。
他却是敢怒不敢言,周延虽然比他小上一轮,但是出生百年将门世家,现在是正二品武官,官级比他高,便是宫中的贵人也要高看他几分。
何况,他今日主动持刀入宫,虽然不曾有行刺陛下的意图,但是早已授人以柄,不好发作。
赵端风左右摇摆身体,挣脱他的桎梏,快步上前,提着官袍上了台阶。临进殿门,又整理一番着装,深吸一口气,这才踏入这威赫的荣安宫殿门。
事已至此
荣安宫正殿,推门而入,一片光影自外投入殿内,地砖光影交错。室内温暖和煦,地暖的气息扑面而至,温暖得骨头都酥了。
赵端风微微低头,帝王的压力不可小觑,他只得提着官袍前摆上前,暗自用余光瞥向上方太后、陛下端坐的身影,两人气氛融洽自然,看来刚刚聊得自在。
随后,他眼珠一转,看见下方木雕镂空褐色椅子坐着一袭熟悉的宝蓝蝴蝶绣纹衣裳的人影,心中安定下来行礼。
“臣赵端风,见过陛下、太后殿下。”
“起来吧,”太后微微颔首,有些许不怒自威。示意他免礼,随后又用眼神看向一侧的赵侍郎夫人,目光说不出的有趣,“赵侍郎今日下朝还未见过自家夫人吧?”
赵端风大胆抬头看了一眼方才心心念念的夫人,见她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许喜色,脸色红润,顿时松了一口气。须臾,心思一转,又提心吊胆起来。
他这夫人晏氏,出生寻常书香门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娘,虽是家中无权无势,自小孤苦无依,但性子泼辣固执,早在闺阁之中便有稳重之名。成亲二十多载,两人育有两子,她教子有方,性子更是肃穆。
怎的,今日倒是喜色在面,可是太后与陛下允了她什么不能拒绝的好处?
赵端风心思几经转过,直觉太后话未说完,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莽撞,于是谨慎等候。
果然,太后悠悠开口:“先前我曾经与云淑细谈,云淑对于古今书典感悟颇深,有夫子之风。陛下爱才心切,将晏云淑封了掌书。赵大人,自今日起,你与夫人就能一同上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