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家去请大夫的功夫,裴宵把人搁到榻上。犹豫了片刻,终是对一直紧跟在他身后的阿九道:“你先出去。”
阿九虽一直纳着闷,可因早已经将遵从世子的命令融进骨血,闻言几乎毫不迟疑转身便出了去,并且还顺手将房门闭紧。
待他出去,裴宵面色紧绷,嘴唇也紧紧抿着,道一声“冒犯”,将手伸向毫无知觉的小娘子。
她发着高热,身上衣裳却湿漉漉的,实在不能再穿。
所幸那灰扑扑的夹袄颇厚实,且有两层,待褪去后,里头贴身穿的雪白中衣只是微潮。
原本露在外面的脖子被抹得黑乎乎的,与中衣相接之处黑白分明,分外扎眼,裴宵无意识地多看了一眼。
片刻,他忽然猛的一下偏过头去。
却原来,那中衣交领颇低,他方才视线所落之处并非是中衣和脖颈的相交之地,而是……因被夹袄遮住而没有被抹黑的肌肤。
只是灯光昏暗之下,那肌肤白得与中衣几乎同色,叫他看错了眼。
心中暗恼,他这等行径与登徒子何异?!可他指天发誓,他当真不是故意……
懊恼间,只得自我消解道:罢了,今日得罪之处还少吗?事急从权而已。
不多时,门外传来声响,裴宵确认已将她用被子裹紧,道一声“进”,阿九才领着店家和大夫进到屋里来。
大夫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他把完了脉,又查验一番额上伤口,却皱着眉头迟迟不说话。
裴宵心中焦急,看了眼外头天色,见已是泛起了鱼肚白。不愿再多耽搁,他蹙眉催问道:“她何时能醒?”
老大夫闻言,苦笑着摇头,“哎,这能不能醒来还不一定吶……”
裴宵微讶,“淋一番雨而已,额上亦是皮外伤,何至于醒不过来?”
老大夫不由失笑,“郎君怕是不知女子的娇弱。这位……娘子,我估摸着她身子原就不强健,这一番磋磨得不轻,能不能挨过去,实在难讲。”
一旁立着的店家听了大夫的话,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病人是位小娘子,怪不得客人方才问起女眷。
裴宵心下不免沉了沉,凝神片刻,忽然向身后的阿九伸手。
阿九即刻会意,忙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递过去。
裴宵接过,取出两张道:“二位,我因有要事,不得不先行离开。舍妹欲托二位照看几日,这是一半酬资,待过几日我返回,再付另一半,二位可愿?”
他话音刚落,那店家便忙不迭满口应道:“愿愿愿,自然愿意的,有机会照看贵人,这是咱们的福气哪!”
说完,尤觉不够诚恳,还补充道:“等天一亮,我就将我家娘子唤来,这几日她不做别的,只专心伺候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