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一切都可以拿钱解决?”
室内静了一息,挥之不去的燥热徘徊在滞涩的空气之中,头顶老旧风扇吱呀作响,成为了噪音的唯一来源。
男人游刃有余的精致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明显裂痕,他猛然回头,挟着居高临下的气势,对脱胎于自身的血脉恶语相向。
“要不是因为跟我姓,你以为我愿意管你?”
陈朝予仍然态度冷硬,毫不退让。
“我从来没求着让你管我。”他嗤笑一声,继续阐述事实,“从前我没有花过你一分钱,以后也不会需要,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时鸢只知道,陈朝予是因为初中成绩优异,被实验中学以学杂费全免的丰厚条件特招入学的,与她这种中考压线录取的吊车尾不一样。
但现在听来,或许背后另有隐情。
她从未听过他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话,就好像……要故意激怒对方一样。
只消一两句话,陈朝予就轻易将他名义上的父亲诱入了情绪主导的陷阱。
在火山濒临爆发之际,他无比平静地开口。
“老师,这件事是我一时冲动,和时鸢关系不大,能不能让她和叔叔先走?”
既然陈朝予认下了全部罪责,作为局外人的时鸢也就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
她被父亲带着,浑浑噩噩地离开这里,临行前只来得及向陈朝予瞥去最后一眼。
深红色的残阳堕入他深沉漆黑的瞳仁之中,像燃起焚尽一切的不熄火光。
刚刚踏出办公室的大门,身后就传来巴掌重重落在脸上的脆响,伴随着男人恼羞成怒的呵斥声,在时鸢的耳畔轰鸣作响。
“什么东西!要不是看在你比阿泽有出息的份上……”
班主任则焦急劝解着:“朝予爸爸,孩子都这么大了,不管怎样也不能随便动手……”
原本应该落在两个人头顶的大雨,最终只淋湿了一个人的世界。
时鸢踉跄了一下,扶着父亲的手臂才又站稳。借着耽搁的契机,透过未关严的门缝向内看。
夹杂着羞辱的喧闹中,陈朝予维持着偏过头去的姿势,一直站在原地未动。
放在身侧的双手握紧成拳,青筋暴起,少年的嘴角浸染血迹,在时鸢上过药的位置,绽开一抹凄美的绝艳。
即使姿态狼狈,他却依旧执着于挑衅,轻声道:“只要你打不死我。”
窗外的日头落了。
时鸢眼看着他静静沉入黑暗,独自一人被困在充斥着误解与伤害的成人世界之中,突然明白了他支走她的用意。
她可以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如果这是他所希望的。
时鸢眼前水雾弥漫,费力眨了眨眼睛,咽下苦涩难言的情绪,一路沉默着跟父亲回了家。
那天之后,陈朝予请了长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