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沂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序沂对他摔袖怒道,“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何时才能得道飞升?”
序沂的目光没有注视在他身上,即使他费劲一切心思地讨好;
序沂不喜欢他。
程阙疯了似的从榻上跳下来,不顾浑身蚀骨伤痛,提起一旁的霜寒剑就向外冲。
周遭同门早就注意到了这里不对劲,见程阙红着眼睛提剑破门,惊道,“快报告掌门,报告霁寒真人!”
可程阙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到。
他几乎是跑着冲上那段熟悉的山路。
怎么会对路那么熟悉,他问自己。
他骂自己:是啊,怎么会这么熟悉。这段崎岖光滑,就连长老走过都有可能滑倒的冰雪山路,你他-妈怎么走得那么熟悉!
你到底走了多少遍啊。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冲进无字室的大门。
里面严寒、冰冷,散发着序沂身上独有的寒香,像极了授剑堂中的清规戒律。
这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也看清了序沂的眼神。
序沂没有发怒,没有责骂,没有对他出手压制。
若是以上,他大概还会好受些。
但序沂就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发疯的样子,眼中似是有种他当时难以理解的,疲惫且深沉的眸色。
可程阙不愿将其理解成是哀其不争。
这淡漠的眼神宛如一根粗针,径直插-进他心口最脆弱的部位,继而在其中纠缠搅合。
序沂凭什么不看他,凭什么不在乎他。
他扫过无字室凌晨门前的冰雪,在树下窥过凝白剑挥舞的身姿,在对方出关的第一时间递上被自己体温捂热的狐裘。
他将所有说不出口的心事,做成了送不出去的桂花糕。
序沂凭什么还是对他如此淡漠。
甚至连一丝伪装关照的假象都懒得做出。
程阙觉得自己当时简直疯得彻底。
他大力将无字室的门踹严,直到木门剧烈震颤,随即在序沂面前,用力将霜寒剑拔-出。
剑身映射-出他此时可笑的神色。
“序沂。”
他用尽全力唤出这两个字。
按师门戒律,对长辈直呼姓名乃是大忌,对其拔剑更甚。
凭借他刚刚的举动,序沂完全可以立刻将他赶出七门山。
但他却蓦然不知自己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对方禁他修炼诡道,乃是从天下正法;对方不关注他,是因为七门高徒满地,他只是最不引人注目的弱者。
对方只是不喜欢他。
他又有什么理由来此大闹一场。
沉默良久,气氛僵持,无人愿意迈出一步。
程阙闭上眼睛,按捺住眼眶的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