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间池水中的妖兽污水仿佛幻境般骤然消失,只剩一片广袤的荒芜石地。
程阙飞跑过那片石台,在对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
喘息剧烈,心跳震耳。
序沂浑身上下近乎上千道伤口,每道都深可见骨,皮开肉绽,血流不止。若是寻常人,早已死过好几次都不为过。
程阙想张嘴,却根本说不出话来;想为对方处理伤口,却又在心里无比清楚,这一切都是徒劳。
转瞬间,一杯清澈的液体凭空出现在他面前。
是解药。
序沂抬眼看着他,却仿佛已经无力说话。甚至就在那片刻,已经有几滴血水顺着他额角流下,蜿蜒划过深邃的眼窝。
眸底猩红而森然。
程阙几乎要在这近乎极致的压抑中窒息到崩溃,他伸手拿起杯子,随即将其中液体一饮而尽。
他活了数十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能将一杯水喝得如此艰难。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每一滴液体都仿佛是滚烫的焦油,顺着他的咽喉、胸腔,一直火-辣辣地刺痛到心口。
杯子摔落在地上,叮叮咚咚滚向一旁,在洞内发出不合时宜的鸣响。
程阙仅克制地朝对方身上一瞥,就再也移不开目光。
只见序沂胸前的衣物有一块破碎,如今便将里面的伤势看得清楚。
在他左侧心脏的位置,竟有一道深而狰狞的伤口。
鸟兽似乎对人心血的味道格外情有独钟,浅尝辄止还不够,甚至把心脏也撕裂开了。
修士赖以维生的部位,一是心脏,二是金丹。
若金丹有损,便与普通人无异,但若心脏有损,大概率根本无法存活。
剎那间,程阙觉得脑子里有什么巍立许久的东西,轰然倒塌了。
“你为何如此?”他咬牙道,“为何非要……”
“因为此毒若两个时辰不解,你会死。”
干脆,直白,一阵见血。
但程阙此时的情绪过于剧烈,以至于说不出什么话来。
序沂的声音微弱得令人心惊。
“你日夜不息练了几十年的剑,还没坐上七门掌门之位,还没飞升,你怎么能死?”程阙觉得他现在一定是被逼疯了,否则不会将这些无厘头的话一-股脑吐出来。
你既说程阙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没死,既说自己心中有愧,怎么能死。
“哭什么?”序沂忽然轻声说道。
“把聚魂珠拿出来。”
程阙胡乱用手背在脸上擦了下,这才发现上面不知何时已经带了些许泛凉的水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