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尾音上挑,俨然是个问句。
弟子们迟疑间,另一个叫何凤鸣的男弟子微微仰首:“师叔祖闭关这些年,寒渊尊一直在掌门门下修行,与见雪也是师兄妹相称,相处百年来,感情甚笃,她会照顾好寒渊尊,师叔祖不必忧心。”
“……哦,”云摇轻笑起来,左手一勾,腕上金铃手串清凌凌地作响,她懒撑着雪白下颌,红唇微勾,“你的意思是,陈见雪与他相处百年,轮不到我这个三百年不曾管过他的师尊来过问,是么?”
“——!”
何凤鸣显然也不曾想到这个传闻中不理俗事的小师叔祖竟然如此敏锐,他一句隐含的不平之意,她竟三两句拆解明白。
尤其是那慵懒的一眼望来,眸里却含剑光万千,惊得何凤鸣脸色煞白,惶恐低头:
“弟子不敢。”
云摇轻嗤了声,从圈椅里起身:“不敢?我看你跟着你师父闲散惯了,掌门你们都不放在眼里,还能有什么不敢。”
“弟子失言,弟子知错!万望师叔祖莫要怪罪——”
以何凤鸣为首,一众弟子惊骇之下,大约是想起了某人三百年来未曾断绝的传闻,纷纷冒着汗白着脸行起了跪拜的周全礼数。
云摇视若无睹,错身而过时,只随手将丁筱一道灵力拉了起来。
“不用你们送了。我自己的徒弟,还是我自己管。”
“否则再过几日,我看都要被抢了徒弟,成了个可怜见的孤家寡人了吧?”
“……”
丁筱瑟瑟不敢言。
唯有被拂起时,她下意识抬首,对上了云摇的眼。
像是错觉,她见到了一丝入魔般的血色,掠过了女人乌如琉璃的眼底。
不等丁筱看清,这道身影已经在他们面前的堂中消失。
与此同时。
天悬峰,云摇洞府外。
那抹刺眼的红,在青天白日下,像一斩锐利的剑芒,劈开了漫山青雾。
云摇现身的第一刻,就看清了云海前那幅图景——
碧云晴空,树影迢迢。
树下,两道白袍袍尾相叠。
芳心慕艾的少女正微仰着脸,用指尖拨开了树下阖眸的慕寒渊落在睫前的额发。
而几日前,还在她面前一副冷如冰霜模样的青年,此刻长睫垂阖,薄唇微微抿起,睡得安然,像是沉湎在一个不愿醒来的梦里。
还真是……
天造地设。
云摇眼底那抹血色愈浓。
耳边不知何回响起的魔音如蛊。
【你还记得,你已经失去多少人了吗?】
【如今,就连你最后一个至亲至爱之人,他们也要从你身边抢走了。】
【本该只属于你的最后一个!】
“……不可以,”云摇低声重复,眸中乌红缠叠,“他只能、是我的。”
话声落时。
红衣骤然掠向了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