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遗址,和考古学家。
脑子中的记忆告诉他,他并不是在最近这段时间,在被妹子的一张1999年产读碟机引入遗址后才阴差阳错成为考古学家的。他早就进入过遗址了。
也早就遇见过钱多多。
无数次。
那些记忆就像无数个“赵没有”一次次轮回的人生,有的人生中他出生在上层区,父母双全并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的人生中他一出生就被丢弃,最后不明不白地死在大雨里,有的人生他活到了中年,有的人生他活不到成年,但是除了幼年早夭之外,几乎他的每一场人生里,都有刁禅和柳七绝。
他们有成百上千次的相遇,有时是陌生人有时是挚友,在一个转瞬即逝的画面里,赵没有看到他们仨开着车在公路上逃亡,后面跟着一大群侏罗纪时代才存在的恐龙,最后他们都死了,死在遗址之中。
没错,遗址。在赵没有的无数人生中,只要他没有死得太早,最后都会走上一条注定的路途——因为某种原因接触到遗址,然后成为考古学家。
再遇到钱多多。
赵没有无从判断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轮回,他无法统计,否则他很可能会发疯,在那数以千计的人生中,他几乎每一次都爱上了钱多多。
几乎。
不能算那些他死得太早的经历。
有一些人生中他来不及成年,或是死于先天疾病,或是死于某场意外。但是在死亡到来之前,他似乎都看到了钱多多的脸。
对方戴着口罩,拔下他的氧气管、在某场街头斗殴中朝他开了一枪、将他推下飞速行驶中的列车——他的人生似乎只有两种死法,要么死于遗址,要么死于钱多多之手。
多大仇。赵没有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得不到就要毁掉吗。
更有甚者,有的人生中他已经成为了考古学家,最后还是死在钱多多手中。
赵没有开口:“钱哥。”
钱多多看着他,竟不敢上前,“……赵没有。”
“是不是到时间了。”
你是不是又要杀我了。
他们隔着一步之遥对视,风声人语都远去,天地变的无限大。
许久,赵没有笑了一下,“钱哥,咱这次能轻点吗。”
要杀要剐,请君自便。
只是我也会怕疼。
两人相顾无言,人群中突然传来柳七绝的声音,“这都站在这儿干什么呢,赵莫得你——”话音戛然而止,柳七绝用一种见鬼的眼神看着这俩人,半天冒出一句,“我操。”
“……钱多多你怎么哭了?赵莫得你干什么了?”
赵没有不是第一次见钱多多流泪,在他突然多出来的记忆里,很多次临死之前钱多多都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神中仿佛有一场大雨。
于是佛陀垂目,落了一滴泪。
或许一切都是一场梦。赵没有来不及进行太多思考,他实在太在意之前古都中发生的一切了,而如今他们就站在这座完好无损的研究院中,说不清这里到底是量子场阈还是现实,毫无疑问钱多多是关键,他一定知道些什么,“钱哥,打个商量。”赵没有道,“咱们谈谈。”
钱多多深吸一口气,“谈什么?”
“谈什么都可以,你说,我听。”赵没有说着看向柳七绝,“给我张纸。”
柳七绝:“……你要干啥?”
“你瞎啊。”赵没有道,“我得给我老婆擦脸。”
柳七绝发动造物,给了他一大卷纸,赵没有本想说都这场面了你还要埋汰我,面巾纸抽纸那么多品种你就给我厕所卷纸,他接过纸,抬头,忽然在人群远处看到了一个身影。
卷纸掉在地上。
柳七绝被他吓了一跳,“赵莫得你他妈要去哪儿?”
赵没有来不及回话,拔腿就追。
——那是刁禅。
关于古都研究院的记忆实在过于刻骨,赵没有不能确定那到底是量子场阈扰乱他精神制造出的臆想,还是真的存在过的现实。他有一种直觉,在无数次轮回的人生中,他始终与遗址和考古学家休戚相关,而这两者的根源,很可能就是当年南极进行的那场融合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