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莲宝就回了娘家。
娘和哥嫂见她好了,兴高采烈地围着,“闺女,你咋回来了?”
她就把商量好的瞎话抛了出去:“余大叔飞升归位了,我就回来了。他说,明天有个天底下最俊最好的后生来提亲,让咱在家候着。”
一家人狂喜不已。根娣连喊几声佛号,带领全家上香磕头,满嘴祷告,兴奋得团团打转。夜里接二连三做美梦,在帐子里笑醒了。
次日是立秋。
虽然还没出伏,要命的暑热却松动了。
早晨起来,天空澄碧,宛如一块蓝色琉璃笼罩着人间。极目望去,绿水绕着青山,十里烟树,溪上几行人家。江塘里的风光真是美极了。
莲宝坐门口场上,边赏景边吃早饭。
四邻都张头缩脑朝她家看。心想,咋回来了?又被抛弃了?可是,她跟没事人儿一样。这个小莲子哦,被抛弃多少回她还是她。
赛珍、根娣进进出出的,忙着除尘、洒扫。像在准备过节。
隔壁大娘端着碗过来问:“你家有啥好事啊?”
根娣神秘地笑笑,“整夜听到喜鹊叫,恐怕有贵客来。”
许水花苦大仇深地出来倒药渣子。老远听了这话,来了一肚子恶气。拿苕帚对自家黄狗一顿痛打,指桑骂槐道:“老狗吃饱了没事做,成天作怪。指望哪个把你当人不成?”
巧玲尖着嗓子附和:“娘你这说的啥话?本来就不是人,你把它当什么人!”
母女俩一搭一档地挑衅,一早起来就满嘴放毒气。
绍俊的身体不见好,原本订在立秋这日去县学上任的,现在只好搁置了。打人的罪犯没逮到。常玉娇也不提订婚了。陈家人活得十分窒息,正好拿根娣出气。
根娣今天不想搭睬这两个东西。把喜气吵没了,女婿上门提亲不吉利。她忙着指挥梧生和赛珍准备茶果点心,就当不曾听见。得了空就站门口,伸着脖子张望。
看到南面村道有人影,心里就一跳。
梧生吃不消地说,“娘,你稳一点。”
但他和赛珍也这样,得空就朝南望望,见到有人,心里也是一跳。
终于,到了巳时,村口来了一支壮观的队伍。
太惹眼了,一出现就调动了全村人的注意。家家户户走到门口看。只见来了二十个人,穿得都是簇新的丝绸,有男有女,一派锦绣富贵。前头四匹枣红马开道,后面跟着五辆马车。每辆都是两匹马拉的,慢悠悠地走着,马脖上都系了红绸大花。
村民们没见过这么阔气的戏班子,眼珠子都黏在他们身上了。
“你们唱啥戏的?”村民问。
马车旁的妇人和气地说,“不是唱戏的。敢问王莲宝家怎么走?”
人们遥指王家,“去王莲宝家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