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朋友。”
应许注视着程筠,事实上,她早就忘记自己当初以什么心情问出?这个问题,又想?得?到什么答案,唯一记得?的,只有当时惶恐不安的情绪。
她不清楚程筠此时的回答,能否让七年前的应许满意,但至少在当下,她喜欢这个答案。
没过多久,在陆助理的安排下,应许拥有了一套‘祝映’身份的新证件,成功远渡重洋,落地顾青竹所在的国家。
这座小镇生活节奏缓慢,应许融入的十?分自然,并找了一间医院附近的住处暂居,偶尔进入医院。
运气好时,应许会?碰见顾青竹正在护士陪同下散步,手中摆弄着相机,拍摄着花草。不多时,陆助理发来照片,正是?顾青竹拍下的那张。
运气差,见不到顾青竹,应许便坐在她落座过的长椅,拍下那束同样的花。
直到见面后,陆助理才敢与应许谈论顾青竹的病情。只不过她了解的同样不多,手术流程和具体细节,大多时间都由顾青竹亲自和医生对接,具体怎样,她从?不提及。
“没关系。”在陆助理抱歉的目光中,应许温声道,“是?好是?坏,我都能接受。”
手术的准备期长达半年,入夏后,顾青竹迎来了又一次发热期,近半个月的时间,她没有出?现在熟悉的地点,那是?应许时隔数月,第一次进入她的病房。
病床上,顾青竹脸色苍白,据陆助理介绍,是?太?过疲惫,总会?时不时昏睡过去。
应许伸手,触碰她的脸颊,触感冰凉,陷在梦魇里的女人却像感觉到什么,似乎是?想?睁开眼,但在那之前,一道更轻的声音已?经落在耳边,带着某种哄劝。
“睡吧,青竹。”
手术那天,应许在手术室外,身侧是?来回踱步、神情明显焦虑的陆助理,她抬眼看?着亮起?灯的‘手术中’字样,想?到数年前,顾青竹也曾坐在与她同样的位置,等?待一个结果?。
顾青竹等?到的,是?应许失去一只“眼睛”的答案,她呢?
应许垂下眼,指尖无意识抚摸上右眼,疼痛似乎仍旧存在,她依旧能轻松记起?顾青竹的一切所作所为。但比起?那些让人惊惧警惕的记忆,更先涌入应许脑海的,却是?哭着向她道歉时,顾青竹的模样。
她松出?口气,手指勾连在一起?,闭上眼,在时间流逝中回忆曾与顾青竹经历的一切。
夕阳斜斜照入教室。
顾青竹再睁开演示,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记得?手术的流程,记得?那把刀如何剜去腺体。因为麻药起?效,她感觉不到疼痛,只是?在白炽灯下,身体不自觉颤栗。
不知是?谁对她说,睡一觉就好了,她便闭上眼。
谁知道,再睁开,会?是?这样真实的教室场景。
眼前,是?高中时期的卷子,侧脸,窗外是?数栋熟悉的校园建筑。顾青竹在茫然中叹出?口气,想?到应许,还没真正感觉到什么悲伤的情绪,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握紧了笔,一室只留笔尖在纸张滑过的沙沙响声。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每写完几道题,总会?抬眼看?向门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