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盗宋飞临行刑前,玉家兴接过郭副官亲手递来的一碗酒一饮而尽。
刺客放枪时,郭副官恰好躲在宋飞身后准备行刑,将宋飞当作了天然肉盾。
步步为营,生怕他不死。
玉家兴神色淡漠,看不出在想什么。
阿黎却默默在心里盘算,玉家兴自辽东入关一路南下,骁勇善战军纪严明,海城军最初仅有两万人,却生生吃下了从冀北到河南整个中原。
玉家非嫡系,兵力也不算最强,声势却现下最旺。剑指西北,可见野心。
海城军赶走了鄂州李得力,正是一鼓作气追敌的时机。但兄弟阋墙,玉家兴刚刚亲手救了自己的副官,就被反手捅了一刀。
阿黎想起自己,虽然也算身世可怜,但一路总能遇到好人,谢家姐弟待她也尽心尽力,
总是比玉家兴好一点。
这样想着,阿黎神情里透了些许怜悯。
玉家兴几乎立刻察觉到了,冷冷抬眸。
阿黎有些讪讪,搭两根指头在他略显冰凉的腕子上按着,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自己那颗八卦的心:“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为什么要做局杀你?”
“你们刑场高台下的支撑立柱都被偷梁换柱了。”阿黎轻声说,“原本该是榆木,却被换成桉木。桉木易燃,当日你我若是没有从城中城逃出,恐怕难免葬身火海。这么大的局,不是郭副官一个人布局就能做到的。”
她想问的其实很多。他并不想杀侠盗宋飞,设下局引来刑场上数波人偷袭,为的是什么?侠盗宋飞临终前说通天鼎在玉家兴手里,玉家兴又知不知道通天鼎到底为何物?
玉家兴看着她搭上来指尖,白葱一般,避开了眼神:“四年前我刚刚重整海城,收复天津必须渡河。信昭亲下决川舰替我与直系都督吴将军谈判,临行之前在白渡桥下,与我共饮了一杯黄酒,浴血同盟九死一生。”
“然后呢?”阿黎越发好奇。
然后就是人各有志,所规不同。有人愿意登高山采玉,也有人想入深海攫珠。杯中酒可一人一口,五万海城军却不能一分为二,两人各执一半。玉家兴想西进休整,郭信昭却要南下挥兵。
想当督军的人,不止他玉家兴一个。
海城军欲坐大,必不能克扣粮饷。这一进一出便是三百万两大洋的缺口。
阿黎冰雪聪明,前因后果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立刻猜出其中的关键。城中城里货宝琳琅满目街市灯火通明,诡异的画面透露出绝对的富贵。如果玉家兴所说为真,那这城中城里藏着的,最起码也是明末的宝物。
联想到旧年玉家兴放着冀北大好的形势,不惜和鄂州李得力交恶也要西进陕西,入主总督府。
阿黎在心里暗叹,玉家兴缺银子发军饷,因此盯上了城中城这块宝地。只是不知道侠盗宋飞和通天鼎,与这城中城有没有关系?
她脑中念头转得快,一个劲地向玉家兴递话,打探消息的算盘直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