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身边人面兽心伪装的人太多,所以她明晃晃将“我有所求”挂在脸上,反倒让他卸下了一丝戒备。
再糟,还能糟到哪里去?
在城中城里他命悬一线,她都没有要他的命。
“吃不下。”他的声音透着疲惫,少见的脆弱。
阿黎眉头一蹙,伸手搭住他手腕替他把脉,他却将手抽了回来。
她哪里那么容易就妥协,腕上挂的风铃草轻轻一抖,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她捏一端,抬眸冲他笑笑:“想不到吧?悬丝诊脉我也会。”
他勾勾唇角。
她装模作样“诊”了片刻:“唔,沉迟弱缓,阳虚气滞,须得”
玉家兴抬眸,阿黎笑出了浅浅的梨涡:“须得吃点东西,才能解你这气虚之症。”
他还来不及拒绝,她就将一把剥好的松子塞到了他嘴里。
淡淡的清甜一下子充斥在唇齿之间。
她剥好的松子,隐约带着若隐若现的草木香气,仿佛海城的清风。
他第一下没舍得嚼,目光落在她唇角的梨涡上。
她却继续剥了起来,淡粉色的指尖把松仁一点点搓开。他的胃口像是忽然回来了,饥饿感涌上来,情不自禁地把满口的松子咽了下去。
“信昭跟了我四年。”
玉家兴忽然开口,避开了她的视线。孤独感不期而至,他冥冥之中觉得此间境遇,她大约能够懂他。
虽然知道她不可信,但还是不由自主想信她。
如果万一她真的不求其他,只是为了求个依靠才接近他呢?
“但昨晚一夜,他并不肯开口”玉家兴轻声说,“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去年海城金丹矿开采,信昭想将海城军中结薪一次奉清,整顿全军立刻南下。”
“那你呢?”阿黎问。
他想法不同,相比南下占地为王,玉家兴更在乎海城安危。外邦作乱已非一朝一夕,日本、沙俄早对海城虎视眈眈。如果他野心过大,贸然带兵南下,海城兵力不足,难保不会被外邦偷家。
他更想将军费用在海城军的军火和装备上。
“我不给他机会,必会杀他。父亲轻信,死在军前。我娘轻信大娘派来的接生婆,得了产褥风。兄嫂轻信,死在沧水河里。我立下誓言此生绝不会轻信。别人说我孤家寡人,终会曝尸荒野。但我不信。因为我不会给别人背叛我的机会。”玉家兴轻声说,“可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是免不了伤心。”
不是不能接受好友生出异心。
却不能接受信昭在他舍身相护的时候,回身在他大腿上刺下的那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