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楼伫立在那里,听医生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只耳朵不可能再治得好,又告诉他,平时要怎么护着,才能避免今天这种情况的发生。
谢楼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被砍成几段。
医生给温鱼处理了血迹,耳朵里塞了一块消毒用的棉纱,温鱼侧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蜷成一小团,他没有睡觉,只是眼睛盯着窗户,不知道在看什么。
那窗户外面没有天空,也没有光,而是一堵墙。
“小鱼……”谢楼悄无声息地拉开帘幔进去,他坐到床头,问他:“在看什么?”
他本以为,温鱼会推开他。
又或者,会让他滚。
再轻一点,不打也不骂,至少小鱼会闹脾气,不搭理他。
但事实并不是这样,他刚一坐下,温鱼就朝他伸出了手,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声音:“窗户反光,可以看见,你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
谢楼快要溃不成军。
他握住了温鱼的手,手背的青筋鼓胀到几欲爆裂,温鱼可以感受到谢楼的痛苦和压抑,他觉得自己或许又做错了。
他又在适得其反。
这么多年,永远都学不会替楼哥排忧解难,只会火上浇油。
不能再这样下去。他牵着谢楼的手,凑到自己的脸颊旁:“我想明白了楼哥。我好像是有点太依赖你了,我好好配合医生的治疗,我乖乖的,不惹你难过。”
他还在和谢楼解释:“今天早上是太突然了,我没有反应过来,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但医生说得对,大家都有自己的人生,我不可以一直这样太过依赖谁,这是不正常的。我好好治病,治好了就好了。”
治好了他就回去。治不好也回去。不给谢楼添堵。
谢楼嗓子像被砂砾堵住,说不出话,他想说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他做梦都想要小鱼就这样赖着他。
但他又知道,这一点也不好,小鱼是真的在生病,也是真的需要接受治疗。
孰轻孰重,他应该分清楚。
他想要夸温鱼懂事,但这两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从来都不希望他懂事。
但温鱼还是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个样子。
他不知道应该去怪谁,怪来怪去,好像还是只能怪他们的命不好。但他们的命又哪里是不好的,他们都还活着,他们分明是这场灾难中最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