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闭上眼,没有睡着,却做了非常多的梦。
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境都像是彩色泡泡的外衣,装载了他过去光鲜亮丽的一十八年,他被困在巨大的泡泡里,没有注意到,那漂亮的外衣,正在变得稀薄,已经破碎在即。
温鱼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谢楼做好的早餐二度变凉,谢楼总算意识到不对劲,进屋去探他的身体,摸到了一片滚烫。
温鱼再睁开眼,是在医院的病房里。
护士正在给他换吊瓶,一丝白光透过眼睛的缝隙晃进来,他下意识皱眉,一只手替他挡住了眼前的强光。
温鱼浑身疲软得动动手指头都困难,他滑过眼珠子,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的谢楼。
护士换好吊瓶离开,谢楼轻轻捏住他的指腹放到颊边,一边给温鱼捂手一边和他解释:“你发烧了,烧了一整天,从白天到晚上。”
温鱼能够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差,他想要开口和谢楼说话,但话刚涌到喉咙,一股恶心和疲惫感又把那些所有的话压了回去。
他觉得很累,前所未有的累,累到别说一句话,就是一个字,他也吐不出来。
谢楼眼下的乌黑严重,温鱼怀疑楼哥趴在自己的床边哭过,那双冷淡的眸子有些发红,上挑的眼尾都是湿润的。
温鱼想要安慰他,伸手去摸摸楼哥的脸也好,但这似乎也是做不到的。
他不过是睁了一会儿眼,就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累,他只能再度闭眼,指尖微微蜷起,想要往回缩。
谢楼没有强迫他说话,而是继续在床边待着,握着他的手塞到被褥里:“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我去和医生说。”
温鱼虽然闭着眼,但并没有睡着,他抿嘴微微摇头,谢楼俯身过来捋了捋他的头发:“那就好好休息。”
温鱼躺了很久,躺得骨头快要断掉。期间只去上了一次厕所,剩余的时间都在床上,凌晨时分,谢楼拜托方知信送了饭菜过来,温鱼强撑起精神吃了一口,旋即吐了个干干净净,把胃都快要给吐空。
温鱼把碗推开,有些怏怏地想要躺回去,却注意到了谢楼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情。
他知道,他们都很难过。父母的死,他不想看到,楼哥也不想看到。
楼哥不敢同他说,就是不想见到他难过,不想见到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而他现在这样,无疑是在给谢楼添堵。
这是他自己的情绪,他应该自己解决。他应该把这些消极的东西统统咽回去。
温鱼暂停了躺下的动作,他重新坐起来,把推开的碗筷又捧了回来,当着谢楼的面开始一口一口地喝粥。
谢楼眼眸微亮:“有胃口了吗?”
温鱼点头,谢楼急忙从他手里接过勺子和碗:“我来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