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肆虐,犹如猛兽,随处可见漂浮的百姓遗体,随波逐流。头上雷声轰鸣,脚下步步踏着逝去的生命,血河横流……情形惨烈,不堪目睹。
“看这雨势来势汹汹,一时半会根本无法修堤坝,我们必须先撤离百姓。”顾诞果断放弃往回走,又令众人先不修堤坝,边走边交代,“快,放弃修堤坝,先转移百姓!”
顾诞虽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但他丝毫不恐慌,快速让大家的分散开挨家挨户去转移百姓,遇上老残病弱他也不顾泥土滂沱,背上人就亡安全地转移。
……
冀州城内的大雨依旧倾盆而下,街道上处处可见受伤的民众与逃难而来的百姓紧紧相拥,彼此取暖。待到顾星舒等人忙碌着将百姓接入城中,时间已接近正午。他所目睹的,是这样一番景象。
城中的排水系统显然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和修缮,但即便如此,连日的暴雨仍然使得整个城市陷入了水患之中。
城门洞开,仿佛在迎接这场无情的洗礼,但城内的积水已经没过了人们的脚踝,给居民的出行带来了极大的不便。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灾难,只能冒着瓢泼大雨,在街角的各个隐蔽处寻找一丝丝的庇护。
放眼望去,冀州城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的民众,他们或坐或卧,显得疲惫不堪。
这些百姓中,有些人穿着单薄的衣服,显然无法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寒冷和潮湿。有的人甚至连鞋子都没有,赤脚站在泥泞中,双脚被冰冷的雨水浸泡得发白。有的妇女怀里紧紧抱着孩童,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助和担忧,生怕这场暴雨会对孩子造成伤害。
有的老人已经奄奄一息,躺在那里,任凭大雨无情地拍打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眼神中已经没有了波动,仿佛对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最后的留恋。
街道两旁,原本热闹的商铺已经关闭,门窗紧闭,仿佛在躲避这场灾难。偶尔有几只流浪狗在街上游荡,它们的毛发被雨水打湿,显得更加瘦弱和无助。
一些好心的居民试图用破旧的木板和废弃的布料搭建起简易的避难所,尽管简陋,但至少能为一些人提供暂时的遮蔽。
整个冀州城在暴雨的肆虐下,显得格外的凄凉和无助。然而,即便在这样的困境中,顾星舒没见到任何一个官员和士兵们出现。
在场除了顾星舒,谁都没见过如此严重的灾害,哪怕是当年太子之乱他们都没见过,像此刻尸横遍野这样的场面,饿殍遍野,以泽量尸!
“不是说周大人在救灾吗?为什么这么多百姓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段笑天低吼一声,没人可以回答他这个问题,跟在他身后的同他一样才来。他脱下自己湿透的外衣过去裹在一位怀抱幼儿的妇女身上,哑声问,“你们怎么不去周大人府上躲雨,听说周大人搭建了很多帐篷供百姓用,怎的大家都躺在这里?”
那妇女眼睛有些失神,良久后才反应过来段笑天是在和她说话,她抱着孩子往后挪了挪,警惕地问:“你们……你们是谁派来的?”
“大嫂你别怕,我们是朝廷军,奉旨前来冀州救灾。”
大雨还在不停的落,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气候也越来越冷,那夫人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看着段笑天良久后突然向他跪下磕头。
“军爷,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儿吧,他已经发烧很久了,求求你了军爷,只要你能救救我孩儿,让我做什么都行,求求你了军爷!”
妇人的凄切求助在大雨滂沱中显得尤为刺耳,段笑天急欲上前扶持,但那名妇人却坚决不肯站起。随着时间推移,周遭的抽泣声逐渐汇成一片,听来令人心中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顾星舒目睹此情此景,心中已然明了事情的原委。令他难以置信的是,皇上竟然已经派遣了御林军前来救济灾民,至少……表面上总该做出一番姿态吧?
街上抱着孩童的妇女不少,有的还在襁褓中,有的甚至可能都没有呼吸,顾星舒一下子觉得又回到了当年辽东百姓被肆意碾踏的时候。
他的耳边是老人的救救我,脑海里是男人女人的救救我孩子吧……这场面,何等的似曾相识!
“去,现在就把城中所有郎中全部抓过来看病,命令他们必须把医馆腾出来救治百姓。”
顾星舒望着看不到尽的街厉声道,“敢违抗圣旨,直接关进大牢听候处置!”
段笑天也只是怔愣了片刻,立吩咐下去,瞬时间御林军汹涌而出。
顾星舒上前探了探那妇人抱着的孩童,呼吸薄弱,好在还有一口气在。他扶起那妇人,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轻声道:“大嫂快些起身,他们是皇上的亲兵,你放心,我定然让人治好你孩儿。”
“……谢谢,谢谢公子。”
顾星舒屹立于倾盆大雨之中,此刻疼痛于双腿似乎已全然忘却,他高声喝道:“其余人去敲门,不管是百姓还是店家,把所有门市给我全部打开!”
“是!”
顾星舒有长达六年的战争经验,他先吩咐妇弱老小先找地方躲雨,让士兵们挨家挨户敲门,不开门的直接踹,开了门的不论让不让,先让淋雨的百姓进去躲雨。
段笑天透过绵绵细雨,凝视着坚定不移的顾星舒,那濛濛雨幕中,他宛若一粒稳人心的定海神针,尽管此刻他自己亦显得颇为狼狈,但其言辞依旧让人心安。
他未曾历经严苛的天灾与人祸,当年太子之争虽不得宠爱,却仍能享有段府的护翼;而后的辽东之役,他也未亲身涉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