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耀眼的人,本就该光芒万丈,享受掌声与喝彩。这个想法一出,颜辞自己都惊到了,不过是一个只见了两面的男生,她居然给出了这么高的评价,这很不正常,颜辞告诉自己。
“你很欣赏他,说不定这份欣赏变质之后就成了喜欢,再限得深一些就是爱了,糯宝,你居然爱上一个男人了?!”陆欣宁作为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老手,一听这苗头就预感不对,她好好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美女闺蜜,怎么一段时间不见就被拉入红尘了?
“你这快进键效果,堪比坐飞机啊……”颜辞满头黑线,开玩笑,不过是一个只见了两面的男生,她会喜欢他?爱情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最廉价不过,她顶多也就是欣赏他,欣赏他身上那份难得的干净,欣赏他那颗赤子之心,欣赏他对乒乓球事业的倔强和坚持。
颜辞摇了摇脑袋,不是,颜辞你,怎么一下就记住了那个人这么多优点,他有那么好吗?你才见过他几次?
不会真喜欢上他了吧,喜欢是这么没由来的一件事吗?什么征兆也没有?颜辞从来没有喜欢过一个男生,校园时期追求她的人不在少数,但哪怕他们使尽浑身解数,颜辞都不为所动,她也因此得了个冰山美人的称号,尽管颜辞本人并不知情。
很久很久以后颜辞才明白,爱情是不讲道理的事情,爱不是由自由意志决定的,相反,爱是自由意志的沉沦。
但此时的颜辞并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男生,这放在她身上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以她对待爱情谨慎到令人发指的性格,就这样草率地喜欢上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
颜辞试图让那个男生离开她的脑海,可往往越想做什么就越是做不到,这简直是世界上最让人难受的悖论了。
他那双干净的眼睛,在赛场上坚定的眼神、拼搏的精神,还有那一杯平平无奇到应该和它的味道一样被人淡忘的热水,像是在她的脑子里扎了根,冒着腾腾的热气,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颜辞懊恼地用枕头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啊啊啊啊啊怎么可以一直想着一个男人?颜辞你也太没出息了!”
“我说,糯宝,你这状态很不对劲啊,从小到大你身边的男生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哪个能得你青眼,值得你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陆欣宁在电话那头抿了口咖啡,面对闺蜜的迟来的烦恼心事,也表示很不解。
拜托,那可是颜辞诶,冷静与理智的代名词,就是被未婚夫出轨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快刀斩乱麻,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和对方斩断一切联系的颜辞。
“夸张了哈,哪有辗转反侧日思夜想”,颜·冷静派·辞拒不承认这样丢脸的事情会是自己做出来的,顶多就是有点分神,会忍不住想到他。
“咳咳,我们的高材生颜小辞同学,想必你也一定听说过此地无银三百两这句话,你非要强调自己没有日思夜想,其实恰恰证明了你确实很在乎”,逻辑鬼才陆欣宁一语道破天机,言辞犀利到让人无可遁逃。
“well,iaditwhatyousaid”,颜辞泄气地认输了,“但这很奇怪不是吗?”
“糯宝”,听到好友终于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了,陆欣宁觉得谈话才真正开始。
“我们没有必要活得和时钟一样精密不是吗?没有人规定我们必须要怎么样,必须在哪个节点喜欢上谁,必须喜欢上什么样的人,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难以用逻辑和理智去解释,因为人是有感情的动物,感情是很主观且不可控的事情,jtletitbe,跟着你的心去走,你有底气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
让一切顺其自然,不抗拒不逃避,直面自己的内心,跟着自己的心走。挂断电话之后,颜辞一个人躺在床上平复了很久,虽然很不想承认,她这么些年活得无可挑剔,但也寡淡无味。
她做事讲究效率,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余下细枝末节的事情便没有在意的必要,所以她也总被人认为是台冷心冷情的机器,机器不就是这样吗?冰冷但高效,人们暗讽她,却又不得不仰望她。
她当然有资本去做很多事情,可是根源在于她并没有想做的事情,很可笑,但事实如此。她的心早就悄然上锁,除了极为亲近的人,没有谁可以走近她。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想要了解一个人,想和他产生联系,他的世界那么纯粹,连她这样对世间并无多少眷恋的人也被吸引。
可是他那样明媚温暖的人,颜辞自嘲地笑了笑,他也会觉得她像一台冰冷的机器吧,和那些人一样。
后来,颜辞抽空还是会去看他的比赛,受疫情影响,真正会到现场看比赛的人并不多,颜辞便是那为数不多的观众之一,也可能是因为从人声鼎沸到加油声稀稀疏疏的落差太大,所以运动员更容易注意到看台上的观众。
颜辞不知道樊振东是什么时候认出她来的,就像她之前说的,其实他们真正的交谈,只有晚宴上的那一次,后来再见,也只是颜辞单方面的重逢。
“颜辞?”樊振东不确定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颜辞听力很好,还是从嘈杂的环境中捕捉到了那一声,她承认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就像是一个久不见天日的秘密突然被放到了阳光下。
那一瞬的情绪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描述,紧张中夹杂着丝丝期待,如果他问起来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可以大胆地说出真心话吗?是要羞涩地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亦或是佯装放荡不羁地说,其实我关注你很久了,你这发现的也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