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惊得下巴都要脱臼了,他“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在傅城筹三九严寒的眼神中清了清嗓子,收起打趣的心思,小声道:“三哥,你白嫖人家课不给钱。”
傅城筹收起复印本,轻咳一声道:“房间隔音差,声音就这么飘过来的,我也没办法,我伤还没好,又去不了别去,”旋即正色道,“我不在修车店,这几天有没有事情?”
少年大喇喇地往椅子上一坐,摆手道:“我在那,他们谁敢来找事。而且铁鸡那种人,也就是在这条街横,因为这条街不归秦爷管,出去他屁都不是。”
秦爷——铁鸡背后老大的对家,这几年因为房地产风生水起,已经不把铁鸡他老大放在眼里了。
许多人都想着去抱大腿,可傅城筹明白只是要靠秦爷,他们就不能再是正经做生意的了。傅城筹出神地看着自己手上的夹板,道:“提防着点,他们只会下九流的手段,千万不要惹事。”
少年点点头,终于想起正事,道:“修车店最近不景气,嫂子去超市做兼职,她和我说了,所以今天我来给你爷俩做饭。”说完就撸起袖子去厨房了。
两小时很快就到了,唐镜堂被傅方圆的中式英语气得血压飙升,给他布置完任务后郑重道:“多读多念,下周来检查。”
傅方圆憋憋嘴,拉长声音道:“好难啊~”
唐镜堂严厉道:“没商量,先去洗手,然后去吃饭。”
只要不学习,怎么都开心,傅方圆猴叫着开心蹿出去,一开门,香味扑鼻而来。
穿着粉色心形图案的少年端着陶瓷盆往餐桌这边走,对唐镜堂道:“一起吃吧,我做饭可好吃了。”
傅方圆从一旁附和,就连一向没什么情绪的傅城筹也赞同道:“他做饭很好吃的。”
唐镜堂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和自己的客户有太多私人联系,公是公私是私,她客气一笑,道:“谢谢,不过不用了,我约了同学吃川菜。”
唐镜堂认真地看着少年:“今天的事真的很抱歉,如果伤得很严重,可以给我打电话,傅太太那里有我的电话,我叫唐镜堂。”
少年露出一个灿烂清爽的笑,像极了酷暑拧冰雪碧的一瞬间,气泡带着令人愉悦的凉爽翻涌而来,“我叫陆元。”
那时的唐镜堂不知道,这个名字,将来会和她捆在一起,束住她理智,缚住她手脚。
第二十七夜去日(三)
台风天过后,依旧是酷暑。天气从凉拌变成了蒸烤,里面的人全部都是蒸锅上的虾兵蟹将。
在医院实习的唐镜堂擦了一把口罩下的满是汗水的脸,站在老师身后听着患者各种各样的外伤。
忽然,唐镜堂听见叫号机叫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她一时没反应过来是谁,直到一个穿着无袖体恤的俊朗男孩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她才想起来她上周下的狠手。
大概是唐镜堂戴着口罩的原因,陆元没认出唐镜堂,挂号后就应医生要求把裤腿撩起来,露出伤口。
大腿内侧横亘着长长的一道伤口,化着乳黄色的脓,周围渗着血一道道短促的黑红血印,看着相当的惨烈。
迟来的愧疚拔地而起,唐镜堂瞬间责任心和内疚感爆棚。
正好这种小事是她们实习生处理,等陆元缴费的空档,一起实习的同学边准备边道:“帅哥耶,好久没见过肌肉帅哥了。”
单看脸和身材,陆元确实无可挑剔,尤其是在“爱美就是娘炮,丑和不修边幅就是阳刚”的畸形审美观念盛行的今天,这样的阳光干净男孩实在是少见。
唐镜堂点头附和道:“你上我上?”
同学有些慌,下意识拒绝道:“别了,我再一激动手一抖,对病人不负责。”
陆元缴完费回来后,见是女医生,有些扭捏地坐在手术台上,垂着眸不敢看。
唐镜堂从容道:“躺下,垂下受伤的那条腿。”
陆元乖乖躺下,躺倒一半又弹起来,看都不敢看唐镜堂,道:“医生啊,可以换个男医生不?”
男医生?那就只有她老师,可老师肯定没空处理这么小的伤,况且这伤是她造成的,她肯定要负责到底。唐镜堂立刻用激将法道:“这么大的人了,还害羞啊?”
闻言陆元立刻躺好,面上冷静硬气,嘴上说着不害羞,却把小臂挡在眼上,脖子都红了。
唐镜堂有些惊奇这么大个男孩竟这么纯情,怎么前几天没见他对自己这么害羞呢?难道不把她当女的看?唐镜堂一边怀疑着自己的魅力一边挽起陆元的裤腿,仔细地处理伤口。
三四天就化脓成这样,一看就是根本没注意,而且还上手抠了。
唐镜堂有些气,但不妨碍她认真地给他清创。带着医用手套的手把脓挤掉之后开始上药,手指触碰之处,带起微微的战栗。
唐镜堂也觉察出来他腿部肌肉的紧绷,绑好绷带后不忘仔细叮嘱陆元:“痒就是在长肉,很正常,不要用手抠。每天按医嘱涂莫匹罗星软膏,吃的消炎药里有头孢,一定不能沾酒,做饭料酒也别放。如果还化脓记得再来医院,记住了吗?”
包扎好后,陆元立刻放下宽松的裤腿,一米八几的个子乖巧地坐在手术台上听训,耳根和脖子上的红还没消退,他点点头,小声道:“多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