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城筹一晚上参加了两个宴会,疲惫地下楼找夜宵,林管家刚送完杨阮回来,见状立刻打开可视冰箱,道:“唐小姐做了一天菜,您赏脸吃两口。”
“一天?”傅城筹表情并未舒缓,只是蹙眉问了一句。
桌上的菜都是功夫菜,林管家加热后端上来,他站在傅城筹旁边,难得道:“唐小姐今天是想赔罪的。”
傅城筹当然知道,林管家给他发消息的时间他就知道,可心中的郁气就是没办法说散就散,所以故意回来得晚,还专门让杨阮陪同。
不过没看到他想看的,唐镜堂反而恨不得立刻跟他撇清关系。
开水白菜入口,把一晚上的酒精味冲淡了许多。傅城筹擦了擦手,道:“坐下,陪我吃点。”
林管家依言坐下,瞄了眼傅城筹的表情和他手上的伤,想到了昨天他亲手教训徐老板的狠辣样子,以及抱着唐镜堂去医务室处理的慌乱样子,心下了然道:“唐小姐的病她自己明白,就是不想治。您若是还和她来强的,怕是对她不好。”
傅城筹每个都吃了几口,气也散了大半,道:“明天把这个菜给我打包带到公司去。”
林管家象征性地看了看傅城筹的行程,见中午没有饭局,便道:“好。”当然,就算有饭局,肯定也要往后推。
第五十夜黑活
夏季真的让人难受,酷暑天和灌脖的冷风左右开击,弄得唐镜堂出门也不是,待在屋里也不是。
她把小腿上的蚊子包掐出了一个十字花纹,又狠狠地拍了两下,自欺欺人地遮掉让人发疯的痒意。
手机上终于来了一条消息,唐镜堂忙不迭打开,上面是张秉世的消息:今天下午六点可以,在哪儿见面?
唐镜堂早就想好了隐蔽又自然的地点:xx街居民楼私房菜。
居民楼的私房菜每天只有五桌,人少,每桌人在不同的屋子里,适合说话。
唐镜堂给张秉世倒了杯茶,直接开门见山道:“张队,我想知道陆元死之前到底在做什么?这不是机密吧?”
张秉世没有伸手去拿茶杯,而是擦了擦筷子道:“唐小姐,这事不是机密,您是他的紧急联系人,也该知道。但您如今的公司有傅氏的资助没必要知道。”
心中的那团迷雾更浓,她更确定陆元做的不是什么正经工作,她认真道:“我必须知道。”
之前因为铁鸡突然去世的事情,张秉世确实怀疑过唐镜堂,可没有一点证据,甚至所有线索指出她是被人栽赃——她只是受害者。
思考片刻,张秉世准备告知一部分:“之前没有傅氏,这些产业还在秦爷手下,码头负责走私,很早之前是毒品,后来是洗钱有关。”这些事情早就随着傅氏的成立被销毁了,警方没有足够的证据,甚至都没有立案。
唐镜堂想过很多坏的答案,但这个还是有点超过她的承受范围。良久,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来,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开口,可一开口声音都在抖:“他也沾手了?”
逝者已逝,张秉世不想因为猜测让生者难受,即便最后一次他们声东击西,陆元可能负责运走了最关键的一批枪支弹药。他没有证据,他不该说,于是认真道:“枪毙过几个人,也进去过几个,虽然没查出和他有直接关,但码头在他的名下。”
短短几秒的等待让唐镜堂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幸好答案是好的,她又深吸了几口气平复心情,道:“所以他遭了别人的嫉妒,被别人当了挡箭牌?”
“有很多种可能,我们没有证据,这只是一种猜测。”张秉世如实道。
唐镜堂也问不出什么了,她什么线索都找不到,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她举杯敬了张秉世一杯酒,道:“谢谢张队。”
张秉世看过陆元最后的惨状,遍体鳞伤、死不瞑目,连他一个外人都记忆深刻,更别说身为女友的唐镜堂了。他有些不放心,最后提醒道:“你要是真要报仇,只能走法律途径。”
“我连人都找不到,还报什么仇?”唐镜堂无奈又喝了一杯,糊弄过这茬,“再说如果我真报仇,还找您这么刚正不阿的警察询问一下意见,难道不是自投罗网?”
话说得无懈可击,张秉世也就没再管什么了,两人吃了顿便饭,便分道扬镳了。
车里的唐镜堂心中异常烦躁,眼睛毒辣的张秉世都查不出什么,那她更查不出什么了。唐镜堂伸手去摸烟,她不抽烟,也不喜欢烟味,这么多年车里总备着一包烟,只是为了和那些道上的人打探消息用。
点上烟的唐镜堂是最阴暗的唐镜堂,人性里所有的恶乘着烟雾争先恐后地缭绕上来,遮住她后天学习到的所有善面,在她的躯体上跳大神。
烦躁和愧疚在心底积压,像是压着弹簧的巨石,结局只有两个,要么弹簧弹开巨石,要么弹簧断裂。要是唐镜堂狼心狗肺,或是陆元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她当然可以立马踹开巨石不管这烂摊子了。可她做不到,陆元好到她活着时都自残形愧,更别说死后存在于她不断美化的记忆中了。
她穷途末路。
突然,敲玻璃声惊醒了唐镜堂,唐镜堂重新堆起笑容,降下车窗:“迟总,好巧啊。”
烟雾从车窗透出去,迟骋挑眉道:“车里吸烟小心窒息啊,方便我上车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