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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第1页）

养病的时候两人相处得格外和谐，但这种和谐是表面的，半夜唐镜堂还是经常睡不着，她会胡思乱想。想现在，想不存在的将来，想不存在的过去。

如果陆远没有死，他们真的走到了结婚那步，然后呢？是和蒋瑞年夫妇那样成了合作的工作关系；还是和傅家夫妇一样，一个精神出轨，一个肉体出轨，维持表面和谐？

哪一种都不是唐镜堂想要的，想到这些，唐镜堂忽然又庆幸，但随后而来的依旧是悔恨和悲伤。她不是傅太太，不是王欣荣，她爱自己，所以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

脑子里全部是胡思乱想，唐镜堂实在睡不着，轻手轻脚起来上了阁楼。

阁楼当年建造的时候用的是全景玻璃，白天太阳太大可以拉上遮光板，晚上移开遮光板后就可以夜观星象。建造这样费事费维护的阁楼，只是因为傅方圆当时对天文感兴趣。

唐镜堂走上来，如置身星空中，头上的星宿映在玻璃地板上，在她脚下汇成闪耀的星河。

以万物为刍狗的天地，让唐镜堂瞬间就平静了许多，她躺在地板上，看着浩瀚的星河，不知道怎么就沉沉睡了过去。

醒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但已经亮得唐镜堂睡不着了，她活动着僵硬的四肢，下楼熬粥，正好碰见林管家。

林管家有些意外，道:“唐小姐，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唐镜堂道:“睡不着，起来做饭。”她看着林管家欲言又止的样子，“您有什么事和我说就行。”

意识到气氛不对，保姆很赶眼色地去扔垃圾，把厨房留给有话要说的两人，林管家道:“我一个外人，本不该多话的，但唐小姐您为了让自己良心过得去，来这报恩，也要顾及傅先生啊。”

大概是过量的安定剂让唐镜堂的脑子真的糊涂了，这话说得唐镜堂一头雾水，她甚至没听懂林管家对她是个什么态度，便道:“您直说就好，我最近脑子不灵光，有点听不懂。”

林管家深吸了一口气，“傅先生对您什么心思我都看在眼里，您对傅先生什么态度我也明白，这事没有谁对谁错。可您在这日日照顾傅先生，您是还了这份恩情，但您一走，傅先生怎么办？他好不容易放下，如今怎么放得下啊。”

果真细腻不分男女，唐镜堂了然点头，虽然有些委屈，也有被别人指手画脚的不满，但人家说得实在在理，便道:“我明白了，确实是我不妥，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谢谢您提醒我啊。”

林管家浅笑着点点头，道:“唐小姐您忙，我不打扰了。”

这话就和一根刺一样，扎在唐镜堂心中。

第五十九夜正轨

照顾傅城筹的生活很平淡，白日里他们一个看公司文件，一个研究分镜和剧本，倒也和谐。

只是上次林管家的话一阵见血，直直戳破唐镜堂的想法——她确实不想负责，也确实不想放弃傅城筹因偏爱给她的特权。

她就是卑劣自私，但不想被人明说，如今被挑明了，唐镜堂心中有了一股劲，她下笔如有神，小半个月便把第一季的每一处的不妥都改到了整个技术组满意。

唐镜堂本想早些画完，但放笔的时候天已经暗了。唐镜堂活动着僵硬的脖颈，一偏头，看见了窝在沙发里看财经报的傅城筹，男人的侧脸在护眼灯的柔和灯光下显得格外俊朗，像是陈在桌上，专门给人观赏的石膏雕塑。

唐镜堂出神地看过去，直到傅城筹回望过来，她还是那样大方地注视着，毫不回避。

傅城筹撑着下巴歪头看她:“在想什么？”

“想你好看，应该去当模特。”唐镜堂说出这话时，她发现自己也和其他人说过这句话。她苦笑一声，补充道:“在想如果陆元活着，是不是也是这样？”

晚饭这时正好送来了，唐镜堂给傅城筹摆好，倒了两杯白葡萄酒，似乎没看到傅城筹瞬间黯淡的眼神，继续道:“在想如果我当年也结婚了，他也没死，我们是不是也走到了离婚的地步？是不是他旁边也有一个这么看着他的女生？”

越说越烦闷，唐镜堂喝了几杯白葡萄酒，道:“傅城筹，我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婚姻，也不相信自己。”

“我理解，毕竟我是个反面教材。”傅城筹自嘲着缓解尴尬，喝了一口五指毛桃乌鸡汤。

傅城筹给唐镜堂盛了一碗汤，里面都是她喜欢吃的部位——鸡翅、鸡爪。唐镜堂忽然觉得难受，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就喜欢上自己了呢？

随着最后一口汤进肚，唐镜堂终于下了决心，拼着那口气，她拔出心口的那根刺，看了一眼他深邃的眼睛，然后垂眸，感受着顺着那个小孔翻涌出来的东西，故作平静道:“但我想相信你一次。”

那口汤差点呛死傅城筹，他剧烈地咳嗽着，手忙脚乱地捂着嘴找纸巾，本就苍白的脸染上了一抹酡红，最后咳到脖子都红了。

唐镜堂赶忙放下碗筷给他拍背，边拍边道:“抱歉抱歉，我不该吃饭的时候说这话。”

好不容易停下来咳嗽，傅城筹眼底已经洇了一层水雾，那样一个平时叱咤风云的人，如今竟这般失态，倒是让唐镜堂心情颇好。她蹲在傅城筹身前，把自己的姿态放低，虔诚道:“我不相信自己，但我想相信你，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