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王初民拒绝以后,张月娥也没闲着,托人到镇上给田广文说亲。儿子是城里户口,乡下丫头可不得好好挑挑。这是冯雪莹后来才知道的,毕竟生活在农村就没有秘密可言,每个人都生活在别人的审视中。冯雪莹也没空操心别人的事,她还在琢磨着靠手里的50块钱干点啥,能不能折腾点小买卖,挣个过年钱。刚好,雪琴放寒假了,不仅多了一个帮手,还有了去县城的交通工具。那辆老自行车还是冯德昌用手工费换来的。他是个木匠,经常去附近村里打家具,手工费不贵,但有了额外的收入,就比其他人宽裕很多。两年前,冯德昌去王新庄打家具。主人老李家是殷实人家,儿子又是吃公家饭的,条件比一般村民好很多。娶媳妇不仅打了一套柳木家具,还买了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他家里的老二八大杠显得有点多余,就和冯德昌商量,能不能拿它顶打家具的手工费。冯德昌几乎没犹豫就答应了。雪琴马上要上初中,学校就在王新庄,差不多有六里地,没个自行车,来回跑着吃饭根本来不及。他早就盘算着想买一辆,可新车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元左右,的确有点吃力。再加上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农民,进城都分不清东南西北,根本不知道去哪儿买。刚好有现成的,车子还可以骑几年,拿工钱顶账也划算,自己不亏。从那以后,冯雪莹家也有了自行车,她们姐妹三人都会骑了,连冯德昌也在女儿们的鼓动下学会了。这两年,自行车成了冯雪琴牌的,其他人摸不上,除了假期。冯雪莹在放假前就一直在想挣钱的事,可限制条件太多,想到的又一一被自己否定了。最后,她决定卖一点年货。大家都说“穷一年,不穷一节”。哪怕这一年过得有多不容易,过节的时候要尽力做一点好吃的。尤其是春节,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也是为来年开个好头。在贫穷又艰难的日子里,年货是农村人的仪式感,也是他们最朴素的精神寄托。虽然这时候物质匮乏,但城里的东西还是要丰富很多。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进过几次县城,更别说市里或是省城。住在山里的人,总觉得山的那边还是山,自己能够看到的天就是全世界。这是交通不便利和信息差带来的,当然,这也只有冯雪莹知道。西北的冬天,绿色蔬菜和水果确实少,县城虽然有一些,但价格太高。拿回来如果卖不掉,很快就会坏掉。冯雪莹想来想去,干货最合适。瓜子、花生、糖,再就是木耳、腐竹、海带等。她知道过年的时候大家都想尝个鲜,但又没钱买太多。她就打算按照几十年后商家的方法,食物都按最小单位卖,干货都泡好,想买多少都可以。有了这个想法后,接下来就是行动。她兴高采烈地告诉家里人,除了雪琴,没有一个人支持自己。他们都说冯雪莹是瞎折腾,这些东西镇上都有卖的,谁会来买她的。可冯雪莹觉得这是个机会,做成了不光可以挣个过年钱,还能改变家人对自己的看法,为以后做事打基础。她用各种办法劝说家里人,其他人先不说,周桂花就第一个不同意。她不能由着孩子胡闹,五十块钱也是钱,那是一家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怎么说都不好使,冯雪莹急了,“奶奶,如果我挣不了钱,今年别给我做新衣服了,鞋也不买了,这样行不行?”“实在不行,明年的我也不要了。”一看孩子这么认真,再加上雪琴也在旁边帮腔,周桂花终究不忍拒绝,她撂下一句“真能折腾”就起身走了。这就是同意了,大家都了解这个嘴硬心软的老太太。周桂花这关过了,冯德昌根本不愿管这些小事,只要孩子们不做出格的事,他就由着她们去。不是他宠溺孩子,而是他大男子主义。花小钱的事、孩子的事、女人能做主的事,统统叫做小事,都不值得男人花时间和心思。王秀芬偷偷给冯雪莹递了个眼神,那是宠爱和信任。等大家都走了后,王秀芬从马甲口袋里摸出十块钱,塞给冯雪莹说:“只要不做出格的事,妈妈都支持你。”“妈……”她实在没忍住,刚一开口,声音就哽咽了。调整了呼吸后,她对王秀芬说:“妈,你先拿着,如果不够我会找你要的。”说着硬生生又把钱塞了回去,王秀芬点点头,只好拿着钱出去了。冯雪莹知道妈妈在家里的地位,也知道她的钱来得有多么不容易,怎么可能要她的钱?躺下后,冯雪莹激动得满脑子都在规划。漫长的一夜,她终于等到了天亮。柳树村距离县城将近四十里,每天只有一趟班车,是从镇上过来的,途经好几个村,车上的人基本都是硬挤上去的。冯雪莹还是小时候跟着爹妈坐过班车,要走到村委会附近的学校门口。也许是赶集的缘故,车还没来,路边早已挤满了人。车还没停稳,黑压压的人群就朝车门涌去。大家互不相让,在门口挤来挤去,有人被挤在门边上,身体挤得生疼,就是上不了车。冯德昌怕孩子在门口被挤伤,就把冯雪莹从窗户塞了进去。小小的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脚根本挨不了地。此后,她都很害怕坐班车,基本都是搭个便车,不是拉煤的大车,就是手扶拖拉机。主要也是舍不得八毛钱车费。骑着自行车去县城,一直是冯雪莹最向往的,既经济又便利。这次,总算实现了。下坡路又顺风,冯雪莹驮着后座上的学琴一点也不费劲。踩几下脚踏板就能停下来,只需扶着车把,抓好手刹就行了。姐妹俩前所未有的欢快,一路上嬉笑着,完全没感觉到冷。:()重生八零,我带全家走出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