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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第1页）

偏是从这个时候起，邓女士才对苏青青越来越失望了——小孩子没点儿朝气还能行？！找不到原因，只好认为苏青青是天生的没有上进心。苏青青也不能说自己多么有上进心——上进的路可太特么难走了！吓死人呐！就算有，大概刚冒出点儿芽来，就被风刀霜剑的现实给吓回去了。幸好母亲大抵是不能彻底放弃自己的孩子的。邓女士虽然失望，还是尽力督促着苏青青学习——国情如此，大人们总是做着小孩子都没有心和脑子的迷梦，以为他们生命中最大的危机只不过是不肯好好学习。苏青青就学习，权当是孝顺邓女士了——这要是能学好就真出奇了。不过考个野鸡大学还是可以的。苏青青却想，反正邓女士是要失望的，上个野鸡大学出来又不知道能干什么，何必呢？……假如当年与邓女士商量了会怎样？可她不是自顾不暇嘛……也不过就是复读吧？然后又怎么样呢？可惜如今也不怎样。老苏手上已经抓牢一套房子。邓女士终于过上了只为事业操心的生活，看起来事业也并没有辜负她，接下来就只等着退休了。唯有自己，仿佛还和从前一样一无所有。往事悄无声息地围拢来，说：“你看，你总是不会真的忘记我的。”，气的苏青青脸长似驴，连手机上的帅哥都丑了几分。不看了！什么爱来爱去，我为你牺牲，你为我牺牲的，全都是假的！扯淡的！化妆！出门！细纹像是又明显了一些，明明都已经不敢做一些太大的表情了。斑点是不明显，但遮瑕还是用一点吧，白是白不起来了，肤质总要努努力。这么大的眼睛，上妆可是真麻烦，连眼线都比别人画的更久一些，啧！也不是没听人议论过眼睛大到可怕，像是故意瞪着。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是我自己愿意长成这样的吗？戴个美瞳吧。其实也不算难看，只是不协调的有些突出，如果气质好就能让人忘记这缺陷，说不定还能变成独特的美——可惜那么好的气质也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装扮一新，出门打车。“上哪儿啊？”t市的语言也是别具一格的，辨识度奇高。“t大。”“得嘞，上～车。”出租车上放着前几年的相声，现场笑声持续不断，热闹非凡。苏青青是听过的，不至于像第一次听到时那样笑到不能自持，也还是笑了两声。“师傅，你们平时爱上剧场吗？”“哈哈，我们不去～，我们哪有那功夫！得是你们去了！”“都说你们t市本地人可爱去剧场了呢？”“嗐！听～说！谁说的？本地人、本地人多～了——能都去吗？是不是？人和人能一样嘛～。都是开车的，还有开大奔的～，还有开qq的。还有腿儿着走的！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对哦！还真是哈。”“人和人可不一样哦～……你在t大上学？”“没有，我就去看看。”“挺多你们这样的，旅游！值得看看，好学校。”“嗯，参观参观哈。”司机转台听了会儿路况。对讲机里呜哩哇啦的很多人在说话，司机偶尔也插两句嘴，苏青青先还听着，越听越费劲，又夹杂着太多没有意义的语气词，实在不感兴趣，转头看街景去了。网上看到的照片还是美化过了，真实的天空并不会特别湛蓝，建筑不会特别巍峨，人也不会特别精神。多亏苏青青戴了太阳镜，不然这雾蒙蒙的天色还要更难看些。路很宽，车就特别多，挤挤挨挨的互相窥视着，像娱乐版上抢c位的套路。如果每个人的声音都能被听见，不用半天就能收录出一本神州叫骂汇编总集来。太热了。马路上的空气膨胀起来，像青蛙的气囊，一鼓一鼓，颤颤巍巍的，形成连绵的热浪。每到路口总是大帮行人和各种机动车非机动车夹杂在一起穿过来穿过去。苏青青留神看他们的脸。这就是所谓的芸芸众生了。主角光环什么的，不存在的。开大奔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步一挪。擦到个边，一样得跳出来大喊“赔钱！”，什么好车坏车，都是一样的增加拥堵。平安无事的时候，谁还没舒服过呢。“师傅，这边总这么堵吗？”“堵？不堵啊！这不走着呢嘛！”司机惊讶的很夸张。“嗬！这还堵啊？！这没到堵的时候呢！走着呢！没堵！”苏青青只好闭嘴，苍天啊，大城市就是牛，是我没见过世面行了吧。“这还叫堵啊？你去b市看看，咱们这才哪到哪儿了！”真糟糕，触到哪块逆鳞了这是？苏青青赶紧点头，表示出十二分的赞同：“嗯嗯嗯，那是！b市堵的更厉害！哈哈哈！”司机到底还是嘟囔了几句，苏青青不敢再攀谈了。过了一阵，渐渐开的顺畅起来，苏青青觉得好像看见了几处眼熟的商场，再过一会儿车停了。“你呀，你这儿下吧。顺着道往上走，一会儿就看见了，就在道边儿。我就不往上去了，这边正好有人要车～。”司机指指点点的说。“啊？那还有多远呀？”苏青青从车上反正是什么也没看见。“就在道边儿，走走就看见了！”苏青青本来只是出来散心而已，想想也无所谓，下车就下车吧。这一带倒是人不多，顺着小小一条河走上去，果然很快看见大门了。网上看图的时候其实是觉得有些难看的，像是把某面山墙杵了个窟窿。实际上看到又有些被震住的感觉，从什么时候起，大学都牟足劲要把校门修成特色了呢？这校门很有些古代城门洞子的压迫感了——真够厚实的，感觉光进门就进了好半天。里面就更开阔了。苏青青心里不好受，大约是羡慕和嫉妒在打架。如此的绿草如茵、流水潺潺，难道不会太过分吗？每走一步，心里就像被捅了一刀。竟然这样广阔。是为了衬托出人的渺小吗？！把纪念碑做成个亭子式样，真骄傲。了不起啊，这是明明白白要叫人知道，有名就能撑起一片天啊。你干脆还用回你的老名字算了。这一座座的楼，怎么设计的，看着特别有距离感，像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说错了，这里整个就是另一个世界。如果自己更像邓女士一些，说不定也可以在这里住上几年——说不得了。没用了。都是过去的事了。走着走着就到了湖边，湖风猎猎，吹得苏青青睁不开眼，发丝胡乱抽打在脸上——打的还不够疼。苏青青游魂一样转啊转的，不想停下，她甚至不想拍照——无缘无分的地方，留念又有什么用。邓女士总是说考个好学校，她忘了告诉我什么叫好学校……她是指望我自己知道吗？苏青青想哭，努力忍着。身边偶尔经过一些人，不愿意想他们是否是学生，太伤心了。年轻、名校，大好的前程……人和人的差距原来是这样被拉大的……你以为是从工作以后吗？别开玩笑了……“是青青吗？”“……陈叔，你怎么过来这边啊？”见鬼了！在这里居然也会被认出来，早知道就去闹市区。“我们一直有合作，这边不是有建筑系吗。你来这边玩了？要不等我一会儿，正好送你回去。”“啊哈哈，不用了，还没去n大呢，我再去那边看看。”建筑系和设计院合作？什么鬼？是每个系都有个地方等着送前程吗？这样的事情我听不懂，赶快不要提。“哦，那你去吧，完了给我打电话。”“不用啦，我看看就回去了，您忙吧，不用管我哈。”“我也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把你捎回去吧。不然你坐地铁？别走丢了。”